陰陽陣中,被釘在地上的鬼嬰已然現了形,萎縮的頭顱,尖利的獠牙,染血的臍帶,醜陋而恐怖。
“……”
夏川扒開擠在樓梯口的五人,一步步走到陣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屏着的呼吸松了,夏川心裡仿佛一顆大石落了地:……對啊,這是個煞啊!難不成真被幻象迷了心?
那鬼嬰看到他,原本半死不活的,卻突然發了瘋地掙紮起來,然後漸漸變化作一個孩童的模樣。
方志磊皺眉:“這玩意兒瘋了吧,當我們傻逼?”
話這麼說,但那鬼嬰變化後的場景确實有些觸目驚心,一個那麼一點點大的孩子,被箭穿胸而過釘在地上,血流一地,真真慘不忍睹。
“娘,娘親……”
夏川聽到了那鬼嬰低如蠅蚊的聲音,胖乎乎的染血的手沖他的方向亂抓着。
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了腦袋,夏川狠狠打了個激靈,後退一步。
季白覺出了不對勁,問夏川:“喂,他不會真把你給當娘了吧?”
陳墨樂了,“看來這鬼嬰不止模樣是小孩兒,智商也一樣啊。”
“還是小心點,畢竟這是個存活了千年的煞,”陸守國比較沉得住氣,提醒衆人,“小心它耍陰招。”
陳墨想到上次的鬼籠事件,頓時有些顧慮,“這回應該沒問題,不會再被它給跑了吧?”
“理論上應該跑不了了,”陸守國肯定地說,“陰陽陣是傳統的驅鬼術,它隻要身處陣中,就沒法而動。”
“那下面的就簡單了,”季白笑了笑,“随便去個人了結它就能收工了。”
他從裝備箱裡掏出一個微型打火機模樣的東西,在手裡稍微把玩了一會兒——那是專門燒魂的武器‘煉獄’。
“誰來?”
沒人說話。
季白啧了一聲,回頭看了眼陣中鬼嬰,挑眉:“這鬼嬰還是這副小孩兒模樣,都不好意思下手?”
“你好意思,那你來。”陳墨嗆道。
“抱歉,”季白攤開手,‘煉獄’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我這個人心軟,也下不了手。”
拜托,活活燒死啊!萬一燒到最後這鬼玩意兒還沒變回來,那不是得一輩子都有陰影了?……他才不要。
夏川從剛才起心裡就一直不是滋味,這個鬼嬰今天的一舉一動都太戳他心窩了,這會兒終于忍不住道:“一定要用這個方法處理它麼?”
頓了頓,低聲請求,“能不能,别讓它魂飛魄散。”
陸守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你這是母愛泛濫了啊哈哈哈。”陳墨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季白沒說話,不過看眼神顯然也不怎麼贊同他的話。
“小夏,我知道你心善,不過這和平時你拾金不昧、扶老奶奶過馬路、幫鄰裡換煤氣罐什麼的不一樣,”
陸守國心平氣和地說,“幹咱們這一行的,對待這些原本就不該存在世上的邪祟一定不能婦人之仁!你沒什麼經驗,以後遇到厲害的玩意兒,這個性子恐怕會吃虧。”
夏川卻執拗地問:“真的沒有别的辦法嗎?至少讓它不那麼痛苦。”
陸守國:……
“它雖然作了孽,但沒有直接性地傷害那兩個生魂,我想,也許……它隻是,太想念它的父母了。”
“哎,”陸守國歎了口氣,“你這個孩子。”
“其實辦法倒也不是沒有,隻不過很複雜、很難。國際上有過這種實驗,首先需要找到這鬼嬰的至親,然後洗煉它的陰氣,等到魂魄純淨、執念消散之後,自然而然就能重歸六道,輪回轉世。”
頓了頓,他又提醒夏川,“先不說國内有沒有這個洗煉的設備和水平,光這鬼嬰的親人……來,你說怎麼找?”
夏川沒法回答。
“所以說,有這個工夫,咱們都能再抓一隻煞了,幹嘛折騰呢?”陳墨拍了拍他的肩。
“那既然你看得這麼透,那不如你來處理那鬼嬰,也省得川兒在這兒糾結。”季白微笑。
“這個嘛……”
就在陳墨抓耳撓腮想着怎麼推辭的時候,一隻手十分幹脆地拿走了季白掌心的‘煉獄’。
“我來。”
是韓成毅。
夏川猛地擡頭,看他毫不猶豫地朝陣中走了過去,背影如此從容,仿佛他不是去殺“人”放火,而是碾死一隻螞蟻。
“嚓”的一聲,藍色的火苗從男人手中竄起,照亮了他冰冷的瞳仁。
鬼嬰還是一動不動地看着夏川的方向,它已經很虛弱了,但即使如此它仍然維持着人形。
夏川閉上眼,沒有再看。
鬼嬰在叫他,“娘,娘親……”
那氣若遊絲的低泣無孔不入,夏川大腦一片空白,甚至沒有覺察到帶着鳳紋玉佩的右腕漸漸發起燙來……突然在某一刻,意識就像跳了閘似的,猛地一黑……
與此同時,
陣内“嘭”的一聲,手持‘煉獄’的韓成毅同樣重重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