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兒,抱歉抱歉,來晚了……川兒?”
甜品店倚窗而坐,伏在茶幾上的男生肩膀動了動。
樊亮飛快步走了過去,他穿了件Dior的花紋襯衫,白色休閑褲,胸口是簡約的銀灰色項鍊墜飾,舉手投足頗有種花花公子的味道。
“怎麼困成這樣,”他在夏川身旁坐下,無奈地笑了笑,難得對方主動約自己出來,他還特意收拾了一番。
“唔……你來了啊,”夏川掙紮着直起身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他這兩天都沒怎麼睡,本想趴着休息會兒,沒成想居然直接睡過去了。
樊亮飛被他這副懶洋洋又沒有防備的模樣惹得心念一動,忍不住就想親近,于是腆着臉貼了上去,攬過對方的腰把下巴擱在對方肩窩上。
“明明是你把我叫出來的,怎麼自己偷偷睡着了,我要生氣了啊。”他半真半假地說。
夏川被他這麼貼近,嗅到了他身上那股稍嫌濃重的香水味,狠狠打了個噴嚏,徹底醒了。
“你噴了什麼啊……”他皺着眉推開樊亮飛,顯然不喜歡那股味道。
被嫌棄的樊亮飛臉色立馬垮了,深深後悔自己多此一舉。
“對了,你那條手鍊呢?”
樊亮飛的右腕上戴着一款男士手表,夏川注意到那串紅珠子不見了。
“别提了,上回跟你在滿記吃完飯的第二天就不見了,差點沒被我媽給罵死,”樊亮飛一臉抑郁,“不過你不是說那玩意兒不祥嗎,不見了也好,省得戴着糟心。”
“你不是不信麼,”夏川挑眉。
樊亮飛撓了撓頭,瞧着有點小糾結,“我回去後仔細想了一下,這種事,還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真是難為你還自诩唯物主義者,”夏川給他點了杯咖啡,自己就着那剩了一半的芒果班戟繼續吃,有意無意道,“說起這個,我想起來,你以前好像跟我提到過你小時候關于爺爺過世的事……”
樊亮飛疑惑地問:“我和你說過嗎?”
對方這麼一問夏川才記起來自己當時好像洗掉了他這段記憶,暗道大意了。
“說過。”他面不改色道,“沒說過我怎麼會知道。”
還好樊亮飛不是個謹慎的性子,稍一忽悠還真以為自己提過給忘了,“提到這個,也挺邪門,這麼多年我都沒想明白。”
“那這麼多年了,你就沒想過回老家看看?克服一下童年陰影?”夏川打趣道。
樊亮飛搖頭,“我應該也跟你說過吧,我老家在B省安溪縣,離這兒還挺遠的,地方也偏僻,我爺爺去世之後,老家除了二姨母就沒什麼親戚了……二伯父和我爸媽鬧過不愉快,這麼多年壓根就沒聯系過,更别說回去老家探望了。”
“怎麼突然對我老家感興趣?”
夏川想了想,如實道:“單位安排我接下來的幾天出差去安溪縣考察,我想起來你老家在那兒就想先問問情況。”
“去那兒?!”樊亮飛吃了一驚,“考察什麼?”
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夏川心裡還是有數的,錯開和樊亮飛對視的目光,“不好意思,單位機密,無可奉告。”
樊亮飛有點不高興,但是出于為夏川着想,還是想勸他别去。明明心裡是這麼想的,可說出口的話卻變了味。
“那我陪你一起去,這麼多年了,我也挺想我二姨母的,唔,還有我表妹。”
夏川:……???
你這話說的騙鬼呢,剛剛誰說兩家鬧翻了,再說你離開老家那會兒還是個小屁孩,能記住你二姨母長什麼模樣就不錯了。
“什麼時候走?記得叫上我。”
樊亮飛漫不經心地攪拌着手裡的咖啡,複又強調了一遍,并不像是說着玩兒的。
說實話,如果有樊亮飛帶路,多多少少會方便不少,說不準還能找到資料庫裡神秘消失的山南村。不過夏川權衡了一番,還是放棄了。
他不能讓對方涉險。
從周立的死狀來看,這一趟多半兇險萬分,龍鳳玉镯所葬之處除了那古怪的蟲子,搞不好還有比鬼嬰很難對付的煞,他們身負異能有自保能力,可樊亮飛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在守住異能秘密的前提下保樊亮飛安然無虞——夏川實在沒這個自信。
“得了吧,你那會兒才多大,能記得多少,”夏川随口找了個托詞,“瞎湊什麼熱鬧。”
“喂,别小看我,小時候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而且山南村偏僻得很,如果想去的話沒我肯定找不到路,”樊亮飛笑得雲淡風輕,“怎麼,你不信?”
夏川沉默,總覺得他這說話的風格不似往常,擡眼對上樊亮飛的眼睛,不由心中一緊,竟是從那雙深沉漆黑的瞳仁看出了些殺伐果斷,像極了深埋于記憶裡的某個人。
他下意識避開了目光,不願細想。
“再說吧。”
夏川扔了小勺子,對心愛的芒果班戟也沒了食欲,“聊點别的,術後恢複得怎麼樣?能陪我出去走走麼?”
樊亮飛聞言起身,“完全沒問題,帶你去兜風怎麼樣。”
“嗯。”
兩人結了賬,雙雙朝外走去,
樊亮飛勾着他的肩說了些自己在醫院的趣聞,惹得夏川笑出了聲,暫時把工作上的事抛到了腦後。兩人一個衣着時尚身材挺拔,一個眉清目秀幹淨帥氣,博得了甜品店裡不少女孩兒青睐的目光。
玻璃門被緩緩推開,揚起一陣清脆悅耳的風鈴聲。
“歡迎光臨。”
進來了兩個客人,正巧和夏川在略顯狹窄的過道上迎面相遇。
他和對方的目光相撞,愣了一秒,然後猛地低下頭,就連唇邊的笑容也消失了。
“怎麼了,”樊亮飛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夏川心裡暗暗道了聲糟糕,就算對方剛剛那一眼沒認出來,見了自己這個反應,肯定會有所懷疑。
果然,就在兩邊人擦肩而過之際,女人停頓腳步叫住了他。
“等等,這位……”她似乎猶豫了一瞬,然後複雜地說了兩個字,“先生。”
女人輕輕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聽到那溫婉的聲音,夏川心裡跟揣了個兔子似的怦怦直跳,手心竟也攥出了冷汗。他深吸一口氣,勉強才做到不形于色,然後轉過了身。
他平靜地向趙慧蘭伸出手,“你好,初次見面。”
“……太像了,”趙慧蘭注視着他的臉,失了魂似的喃喃,一時間連對方伸出的手也沒有去握,不如平時舉止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