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熟人本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南歆此刻滿心都是尴尬。

如果不認識她裝乖混過去就好，但眼前人，南歆努力回憶當初見面時有沒有什麼太離譜的舉動。

大、大概沒有？

就，保持微笑吧。

對方卻沒她那般緊張，從從容容走過來，比量了一下兩者身形，才笑道：“也算你我有緣。吾乃囚牛，之前你大概沒聽說過名聲，但現在應該都知道了。”

知道，最近洪荒最熱鬧的可不是龍族給囚牛慶賀這件事，祖龍之子，大羅金仙修為，這幾天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沒想到她和紗鈴随意轉轉就能遇到宴會的主人公，不知道該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等等、不對，想到那天經曆，南歆眼微抽，她一個小菜雞宴會上溜走很正常，你一個正主躲到角落裡像話嗎？

“我不喜歡熱鬧，”說起這事，囚囚牛十分自然，“如果不是陛下要求，我根本就不會出席。”至于露個面就走，那簡直是基本操作。

反正最出風頭的是祖龍和龍族，他在不在沒多大意義，那些人也不是為他而來。

龍族中稍微熟悉囚牛的都知道，他不喜熱鬧，不喜殺戮，隻愛擺弄那些奇巧的東西、能發出奇怪聲音的東西——至少就眼下的洪荒來看，音樂并不是大多數可以理解欣賞的事物，生存和繁衍，或者加上一個争鬥，才是最靠近這個世上大多數生物的生活。

所以說在龍族，囚牛算是個異類，介于龍九子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又是龍子身份，再加上他實力境界又高深，沒人管他平常搗鼓什麼，他自己也樂得清閑。

但是萬萬沒想到，平靜生活打破于他進階之後，先是被拉到宴會上讓一大堆陌生人恭維，後是被扔過來教育某金仙都不到的小屁孩，囚牛最近真的覺得流年不利，甚至考慮自己溜出去不在祖龍眼皮子底下晃的可能性。

一定不是我整天在他耳邊叨叨把他搞煩的！

一開始來的時候，囚牛還不太樂意，知道身份之後更郁悶，老爹在外面留種八個孩子全扔給他帶已經夠屑了，現在連自帶撫養人的都不放過，真要是說境界，柳元前輩自己就是輕而易舉，真的不是報複我宴會半途溜走這件事嗎？

抱定這個想法的囚牛見到南歆的時候，第一反應其實是驚喜。

這個我見過，是能聽懂我的音樂的！

不滿煙消雲散，見到她時，囚牛難得給了個笑臉，但是好像對方态度不太熱切。

明明之前挺活潑的。

囚牛回憶他爹的說法，決定在開始之前好好緩解一下氣氛，“其實說起來，你應該喚我一句兄長。”

他讓南歆坐下，轉頭對她笑道。他對自己親爹什麼風流脾性很了解，一堆弟弟妹妹的，但能讓他願意聽一句兄長的卻不多，更别提主動請求了，可見他是真喜歡南歆。

剛小心坐下的南歆：“……”受寵若驚。

雖然從血脈上講你是我哥，但是我一個金仙都不到的弱雞直接喊真的好嗎？

“…兄長。”頂着囚牛目光，南歆挂上笑容，非常知趣道：“我是柳離。”

“小離，”囚牛接受良好，“在開始之前，你願意聽我一曲。”

“好呀。”

這時候能拒絕嗎，當然不能啊！别提眼前這位比她高出三個大境界，能在這荒蕪的洪荒聽到囚牛的曲子對她來說完全是如聽仙樂耳暫明好嗎，更别說南歆本來就對搞音樂的男孩子好感度超高。

我男神之一還是某位鳳來化靈的歐陽老闆呢。

雙方都很開心，開心到幾乎差點忘了正事，等到囚牛盡興之後，才在南歆的鼓掌聲中想起他爹要他做的正事。

這時候他看柳離那是無處不好，他那一群傻弟弟們除了狻猊沒一個能安安靜靜聽他搞音樂的，蒲牢倒是給面子，隻是整天大吼大叫還不如不參與，哪裡跟柳離這樣，不僅能欣賞還能侃侃而談幾句，在這方面地位已經躍升到僅次于伏羲的地步。

正是因此，他再想到祖龍要他做的事就認真許多，“小離，我很喜歡這樣的時光，但修為也不能落下的。金仙，嗯，究竟是太低了，柳前輩隻有你一個孩子，想要未來繼承蛇族，你需要做的還有很多。”

“我們能暫時不提這件事嗎？”南歆苦着臉道，她倒是沒有一開始的拘謹了。

“那我們就談正事。”見南歆不太樂意，像極了狻猊坐着發呆時被嘲風叼到高崖上一臉無奈的樣子，囚牛體貼不多說，以免給她壓力，取出了原本準備好的物件。

“這是蜃珠，有幻形之力。以蜃珠為基，以我的音樂為引，将你的神識包裹，可構建出幻境。”囚牛解釋道。

“幻境？”南歆一驚，看了眼蜃珠，想起還有海市蜃樓的說法。

“是，柳前輩說，你遲遲無法進階金仙是因為心境問題。心境方面，到目前為止，洪荒一般把進階困難都歸類為血脈或者天賦問題，資質不夠自然不行，解決方法大多是直接把其丢入危險的地域，通過生死之間的磨煉來激發血脈，完成進階。”

聽囚牛講述，南歆這才理解柳元對她多溫柔，她本人是完全清楚是心境問題，但顯然洪荒中這種說法并未流行。

“我尋常作樂的時候就發現，有些音樂聽了會開心，有些音樂聽起來會非常不适，音樂似乎能觸及心靈，将這種特性結合到術法中，修煉就掌握了一種用音樂來感染心靈的方法，配合上蜃珠幻形，就可以在幻境中直面内心。”囚牛緩緩說來，語氣平淡，“用這個法子，有時候可以解決一些心境上面的問題。當然，前提是對方能夠理解，我想這對小離不是難題。”

這也是柳元提出之後，祖龍就把他派過來的原因，畢竟關于心境方面，囚牛少有是擅長此道的高手。

這邊囚牛說的謙虛，那邊南歆簡直是驚歎，這話聽來好理解，人心之動，感于物形于聲，然而真把這東西研究透了，不得不說囚牛天賦異禀。

“你真厲害。”她真心歎道。

囚牛笑笑，“其實這也是參照了鳳族百鳥朝鳳的儀式。鳳凰引吭，衆禽相随，锵锵和鳴，天地相應，這是鳳族最重要的儀式之一，不瞞你說，我曾經偷偷去見過，儀式開啟時已是矚目，更神奇之處是，儀式結束後，參與其中的飛禽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