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你是說那隻會隻會安于享樂,奢靡享受的世家大族?他們如何看得見百姓的疾苦民不聊生,這些郡守屯的兵哪裡是守護百姓的?那是王謝蕭袁的私兵,是他們争奪權柄的砝碼!”
此言一出,竟然無人反駁,卻引的謝蘊皺眉,謝蘊讀的是忠君愛國的書,即便蕭氏王庭有諸多鄙陋,她們作為臣民的應當匡扶,改正,而非鄙薄嘲諷。
更并非去行亂臣賊子之舉謀逆。
她忍不住反駁:“郡守養的是王謝蕭袁的私兵,這軍隊豈又不是你們将軍的私兵,既然養私兵不對,你們将軍何不帶頭将這私兵交給朝廷用來收複北地?”
這裡都是追随褚紹的蜀軍,謝蘊的話一出來,便惹來周遭人的怒目,卻又因她的話并無漏洞,叫人不知道如何反駁。
“不過是皆有私心罷了,比王謝蕭袁也未曾好到哪裡。”謝蘊語調略帶嘲諷。
一時之間寂靜無比,這些時日相處熟稔皆因這一番争論再度讓他們怒目相視。
半響過後,曹六出言緩和,卻未曾将氣氛緩和下來,索性已經入了城,秦勳帶着大部分兵馬繼續出城前往城五十裡外的營地與連融彙合。
孫千帶着一部分跟着褚紹留在岐州城内。
随行的軍醫也被分成兩撥,一波繼續跟着秦勳他們出城,一波留在岐州城内,謝蘊與曹六被留在了岐州城内。
倒是一時間沒有再生争端。
曹六看着面色不善的謝蘊欲言又止,幾番下來終究沒有憋住,道:“謝二兄弟,你初初追随将軍還不了解,将軍與那些世家大族不一樣,日後你切莫再說今日這樣的話了。”
經過這一路,謝蘊也已經冷靜下來,知道她剛剛所言不妥,但是對于曹六所說的褚紹與王謝不一樣的觀點不置可否。
或許褚紹的心底有百姓,有收複北地的宏圖大業,但是就沒有私心嗎?若是沒有私心便不會将蜀軍把持在自己的手中。
不過最終所圖的也是豐功偉業,權勢名利,說到底與王謝并沒有什麼兩樣。
***
郡守府中,褚紹站在輿圖之前,聽着侍衛的禀報,他眼中噙着冷笑,謝氏女将他比作王謝之徒,着實侮辱,他壓下胸中翻湧的怒氣。
卻并不否認謝蘊說的話,權勢誰不喜歡呢?
他想要收複北地,也想要權勢,而且……褚紹漆黑的眸子中墨色翻湧,朝着北地方向望去,他要的并不僅僅隻是王謝那樣的權勢滔天。
褚紹的冷笑在臉上逐漸化作一抹令人膽寒的怒意,他忽的擡手将手中的旗子投擲進入沙盤,定定的插在西涼的王都秦州把侍衛吓的将身子壓的更低,褚紹閃着寒光的眸子,聲音低沉的吓人。
“謝氏女,你總能夠在本督對你有幾分改觀之時,令本督重新厭惡你。”
廳内寂靜無聲,直到孫千的身影靠近,雷霆之怒頃刻消散,叫人察覺不到他剛剛起伏的情緒,但是即便是這樣,孫千還是察覺到了幾分異樣。
卻并未多想,躬身抱拳道:“主上,哨點布置好了,東南西北各設了一明一暗兩個哨點,若是有異常情況會第一時間通傳。”
為了不影響城中百姓的日常生活,褚紹并未下令閉城,城門照開,隻是西涼與後秦的細作隻能進,卻出不了。
“嗯。”
褚紹聲音波瀾不驚,他擡眼看向說完卻沒有退出去的孫千,道:“還有何事?”
孫千更加恭敬,道:“将軍,謝姑娘雖是軍醫,但是到底是個女子,又頗得李大人喜歡,常日與男子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屬下想向将軍求個恩典,讓她随意在郡守府挑個單獨的房間住下,不知可否?”
孫千說完小心翼翼的擡眼看向褚紹。
謝氏女?看來除了他的好兄弟李節,他的好下屬也對這個心機深成的女子頗為欣賞,褚紹神色淡淡,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聲音聽不出情緒:“既然孫統領替她說情,自然不是什麼大事,讓她搬過來吧。”
孫千大喜:多謝将軍!
言罷告辭急匆匆離開去尋謝蘊。
褚紹看着黑暗之中孫千遠去的背影唇角挂着幾縷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既然那謝氏女與蕭笈關系那般密切,又那般維護蕭氏王庭,褚紹倒是愈發好奇她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了?
與其将她放在軍營之中日日派人盯着,不如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看她到底意欲何為。
他的聲音低沉,在寂靜的夜裡幾近自言自語低低:“謝氏女,本督給你這個機會,還望你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