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紹拒絕幫忙,謝蘊沒有再強求,她朝着褚紹行禮離開,等在外頭的孫千問她如何,謝蘊搖搖頭,知曉求褚紹這一條行不通,也不能再走,她心中思量是否有其他辦法。
想了一路心中不免有些絕望,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繼續去流民營等鄭許見她,再看能否說服鄭許。
此法子若是有用,前些時日也不會毫無進展,可眼下别無他法,隻得繼續。
孫千看謝蘊沉默了一路,想勸她明日再來求一求褚紹,還未開口便被謝蘊看出拒絕,無論如何,除非到了最後一步,不然她都不能再輕易來求褚紹了。
謝蘊走後,褚紹的神色頓住,他意識到了剛剛他對謝氏女異常的态度,若是剛剛謝蘊再求他,他便要同意了,思及此,褚紹的眸色變深。
連融與宋岩進來看到褚紹的神色,皆是不敢言語,宋岩将褚紹對謝蘊心态的轉變看在眼裡,而連融則是察覺到褚紹的異常。
二人按下不表,将應對黑水河北戰事的計策敲定後離開,但走出營帳後,連融的神色不好,他看着謝蘊離開的方向眼睛裡面泛出冷意。
謝氏女攀附李節可以,但是攀附褚紹,離間褚紹與李節兩人關系,阻攔他們的大計便是不行,連融定不會放任此事當真發生。
對于謝氏女,連融心中生了防備,若是讓他覺察出謝氏女果真會威脅到褚紹,他找到機會便會殺掉她。
連融不允許有人影響到他們的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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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蘊不知道已經有人因為褚紹将她視作了眼中釘肉中刺,她兀自思索着該如何說服流民營說動鄭許。
苦想一夜無果,第二日她繼續去流民營,不出意料仍舊未曾見到鄭許,心中失望離開,行至半路卻又不甘折返。
孫千見她動作,道:“謝娘子,今日天色晚了,再不回去夜裡的路便難行了。”
謝蘊擡頭看了看天色,還是提起裙擺繼續朝着流民營的方向去,她不能再這樣無畏的耗下去,此番再去不見到鄭許不會再離開。
已然是山窮水盡,沒有其他法子了,若是長久的見不到鄭許,一日拖上一日,隻怕拖到岐州事定褚紹回荊州都不回有機會。
隻要鄭許肯見她,謝蘊雖沒有把握徹底說服他歸順朝廷,但是至少能夠讓他動搖,隻要鄭許要開始動搖,便有機會。
謝蘊之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見到鄭許,便是因為見過鄭許,知曉他願意為了流民營的人做出犧牲讓步,流民營的安危在他個人的恩怨之上,他不會置流民營的人不顧。
流民營中溫娘子見到謝蘊又回來了,露出驚詫的神色,,頗有些無奈勸道:“首領不會見謝娘子的,何苦白費這些力氣。”
謝蘊沒有解釋其中緣由,隻堅持要等鄭許,見她固執溫娘子無法,隻得告訴守在門口的二狗子去再給鄭許傳個話,她則去給謝蘊倒杯清水,不叫她等着的時候渴着。
在溫娘子續了五杯開水之後,前去給鄭許傳話的的二狗終于回來,他是叫謝蘊過去的,聞言溫娘子微微松了口氣,見到謝蘊臉上的笑意也不由的跟着微微笑了。
“隻要首領願意見謝娘子,便說明謝娘子所求的事情或有轉機,你快去吧。”
鄭許終于肯見她,謝蘊心中升起喜意,她對着溫娘子道謝:“多謝溫娘子的水。”後便跟在二狗身後去見鄭許。
營帳之中,宋岩将謝蘊今日見到了鄭許的消息禀報給褚紹,他們安插進去的人雖然混進了流民營,但是鄭許素來謹慎若非長久相識之人近不了身,靠近不了鄭許,并不知道謝蘊同他說了什麼,隻知道這次謝蘊與鄭守義待了許久。
但是不難猜測,鄭守義願意見謝蘊,還沒有立即送客,想必是謝蘊此番取得了進展。
流民營能夠歸順褚紹本是好事一樁,卻不見上首之人多高興,本以為他不出手幫忙,謝蘊定會求助無門再來求他,沒想到真讓她等到了機會,褚紹神色淡淡,看不出多少高興。
“繼續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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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許再見到謝蘊,他敦厚的面容上沒有笑意,眉間幾道川字紋更是昭示出他對于謝蘊幾次三番來替褚紹遊說而不滿。
他說:“若是謝先生是想要到某這流民營做客那某歡迎至極,但若謝先生是為了勸某歸順那便不必多費口舌。”
料想到即便鄭許見她也不會輕易的被說服,謝蘊并不氣餒,她朝着鄭許恭敬的行了個禮,走近了幾步看清楚鄭許桌上的輿圖道,沉吟片刻:“鄭大哥在看岐州的輿圖,想必也知道近來岐州的處境。”
鄭許的目光看向她,見她開口并未說歸順的事情,又堪破了他眼下憂慮之事,神色稍霁,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看到對方的反應,謝蘊她頓了頓,神色更加認真:“如今西涼與後秦交戰,勝負未可知,但是與之交界的岐州定然不會太平,不然朝廷不會派蜀軍到此處來。設想西涼與後秦兩敗俱傷那自是最好的,日後的岐州便可像此前一樣,因着三國的平衡而暫時不至于遭受戰亂,但是這次西涼與後秦隻要其中有一方勝了,待養精蓄銳之後下一步必定南下,隻要南下岐州首當其沖,屆時鄭大哥該如何,這營中的百姓該如何。”
謝蘊的話字字珠玑,這也是鄭守義憂心的地方,他看着柔弱的謝蘊,以為她隻是醫術了得,沒想到她将岐州的局勢也看的這般透徹,神色變得認真了些,眼中浮現出凝重之色。
到時候無論是羌人還是胡人的鐵騎南下,岐州都是必經的關口,岐州城破,流民營定然也保不住,屆時隻有死守或者是南下兩條路可供選擇。
若是死守,流民營沒有糧草兵器,半數老弱婦孺,定然抵擋不了羌人的鐵騎,若是南下,這一回他們拒絕了歸順,到時候南下朝廷亦不會接納。
進退兩難,舉步維艱,眼下唯一的出路便是歸順朝廷,但是又心有不甘,往日朝廷對流民營多番打壓,此時卻要給朝廷賣命,如何甘心情願?
看到對方眼中的掙紮,謝蘊更進一步,她道:“現在鄭大哥歸順還有談判的條件,朝廷亦是會安置好流民營中的老弱婦孺,但若是等到西涼與後秦的戰事已定之後,便沒了談判的機會了。”
現在流民營歸順,朝廷會将流民營身強力壯的男子編入軍隊,鎮守這岐州,雖然也是以血肉之軀阻羌人、胡人南下,但是到底可以護住流民營中的老弱婦孺。
鄭守義并沒有立即給出答複,他将謝蘊請了出去獨自一人看着岐州的輿圖。
雖然這一次還是被請了出去,但是謝蘊心中卻不是之前焦慮,她知道,鄭許此時心中已經動搖了,假以時日便會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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