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紹回到驿站,掏出銀子送走了送他回來的太監,待到梁公公離開後,等在廳前的連融起身走到褚紹的身側,謹慎的掃了眼驿站周遭,确定沒有眼線,方才壓低聲音。
“主上,如何了?”
褚紹卸下了面上的恭敬,神色冷淡,吐出四個字:“不出所料。”
南梁帝蕭桓試探褚紹的立場,自以為拿捏住了褚紹,卻不知這亦是褚紹的緩兵之計,表演出來的一番君臣相攜模樣罷了。
隻要褚紹若想,裝出一副恭敬畏懼的模樣取得蕭桓的信任,并非什麼難事,隻是想到前幾日從宮中傳出來的消息,以及今日看到的一聲矍铄的有些異常的蕭桓,眸子暗了些。
希望蕭桓還不至于糊塗于此。
連融厭惡這滿健康的權貴,眯眼為褚紹不平:“待收複淮州,定要這滿健康的權貴看看這天下到底誰有資格逐鹿群雄。”
這天下,本就是褚紹所謀求的,他不僅僅要權勢,還要這天底下最至高無上的權勢。
褚紹的布局隻剩下淮州便可大成,偏這健康竟然無一人察覺,蠢笨至極,連融不将這些人放在眼裡。
褚紹神色平靜,萬事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隻連融提到淮州,他的眸色方才微動,謝蘊的臉浮現在他的腦海裡這些時日褚紹派出去的人已經帶回了謝蘊父兄的消息。
謝蘊在流民營裡面得到的消息沒有錯他的父兄确實出現在淮州過,憶及信上的内容,褚紹神色掠過不明的意味。
“謝蘊,你的父兄當真和你一樣喜歡給本督帶來驚喜呢。”
夜風潇潇,跟随者褚紹前來健康的暗衛落在屋子之中,這些暗衛的存在連融知曉,隻是沒有料到他們竟能這般悄無聲息出現在他們的身後。
若是他暗中做了什麼事情,恐怕,想到這裡連融一驚,擡頭察覺到褚紹的目光,心下一凜,收起心中的思緒。
暗衛像是沒有感情一般,向褚紹禀報了這周遭埋伏的暗哨與探子。
那些人雖然從心底裡瞧不上褚紹的出身,但是卻畏懼褚紹的勢力與手腕,重重戒備。
褚紹神色淡淡:“不必清理掉,他們想要看便讓他們看到想要看到的。”
而他,正好也想試探一下那個消息的真假。
連融瞬間領悟褚紹的用意,暗衛撤去戒備,讓那些探子與暗哨得以靠近,驿站的侍從端着水盆經過院子,裡面傳出褚紹暴怒與不忿的聲音。
字字句句皆是對侯栾的責罵,聲音中甚至暗含了些對帝王的不滿。
此等言論,不出片刻便傳至滿健康的權貴耳中。
聽到這個消息的南梁帝出奇的沒有憤怒,反而心平氣和,褚紹越是不喜侯栾,越是喜怒形于色,越是好拿捏。
而且,不完全忠于自己的臣子,便不需要他這般糾結了,本就在心中做好了打算,褚紹的不滿正好給了蕭桓一個理由。
王氏府中,王氏家主王朗與王慕賢作壁上觀,樂看褚紹與謝氏不合,與南梁帝不合。
王慕賢眯眼:“這褚紹當真如此,看來往日我們高看他了,這般心胸有勇無謀,掀不起什麼風浪。”
王氏謀士附和:“聽宮中傳來消息,褚紹被迫接下了流民營的兵馬糧草擔子,荊州七郡與蜀中七郡加起來都不足以讓他供養這麼多軍隊。”
況且,荊州七郡并非鐵闆一塊是他褚紹的,在謀士與王慕賢看來,褚紹離覆滅不遠了。
身着道袍,留着山羊胡須的王氏家主微微擡起半阖着的雙眼,老謀深算較于王慕賢更為謹慎。
“不可輕敵,便是那褚紹有勇無謀,也不可掉以輕心。”
王慕賢與謀士收斂了臉上的喜色,恭敬道:“家主教訓的是。”
謝氏府中,廳内謝必安坐在首位,留着絡腮胡目露兇光的侯栾坐在其右下方,左下方是謝必安的嫡長子謝元衡。
聽了探子的消息,謝必安揮手讓探子推下去,當廳内隻餘三人與謝氏的家生子後,謝元衡再不僞裝,眼中譏諷:“父親還讓我們不要看輕那褚紹,不過一介匹夫罷了,有何可懼!”
侯栾坐在位置上拱手:“謝大人放心,侯栾追随大人,明日那宴上定然叫褚紹好看!”
謝必安神色也輕松了些,顯然不認為自己的嫡子與侯栾說的有什麼不對,隻是不輕不重的警告了句。
“到底是同朝為官,不可做的太過。”
謝元衡斂去眼中的戾氣,躬身:“家主放心,兒子自有分寸。”
雖是這般應承,眼中卻露出了狠厲之色,雎州的舊恨與搜刮荊州本該上貢給謝氏的金銀的新仇加起來,謝元衡早就恨不得将褚紹踩在腳下,如何還會留情面。
從前廳出來,侯栾的目光盯上了黑暗之中某處,謝元衡看向那處牆角露出來的衣袍,面上帶笑:“侯将軍所求,家主自會考慮,将軍不必着急。”
侯栾收回那侵略性極強的目光,朝着謝元衡露出帶着淫\穢的笑意,拱手:“那就靜候謝家主的佳音了,若是家主允了此事,侯某定願為謝氏赴湯蹈火,就連那至高無上的位子,侯某都願意……”
“住嘴!”謝元衡聲音暗含威脅,眸子裡泛着冷意,警告“侯将軍,有些話可不能胡言。”
侯栾不置可否,拱了拱手同謝元衡見辭,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山匪模樣,引來謝元衡蹙眉不喜。
待侯栾走遠,謝元衡朝着黑暗那處冷聲:“出來吧。”
謝元朝垂着頭從暗處出來向謝元衡行禮:“兄長,家主可是允了婚事?”
作為謝氏唯一的嫡女,謝元朝時時刻刻注意着她的行為舉止,就連表情都不敢錯一絲一毫。
此時眼中閃過不安,問出這一句話後更是心跳都快了幾分,卻又不敢被謝元衡瞧出來,即便她也是謝氏的女兒,但她與謝元衡的地位,差了太多。
謝元衡是嫡出長子,若不出意外,便是謝氏下一任家主,而謝元朝雖然也是謝氏嫡出的女兒,但是作為女子不能建立功業,唯一的作用便是用來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