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從屋子裡走出來,她擡眼看着漆黑的夜空,烏雲将明月遮住,更不見一顆星星,一滴淚緩緩的從眼角滑落。
她輕輕拭去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淚,在李節面前緊繃挺直的身軀緩緩松懈下來,仿佛是早已經料到的結局,不過是今日方才走到了這一步,明明對做了這麼多努力,結局卻依舊不如意而倍感失望,卻又仿佛放下了始終壓在心口的那一塊大石。
如此也好。
寒風蕭瑟,謝蘊忽然覺得渾身發熱,她将領口的衣袖扯開了些,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夜色之中謝蘊的神色警惕的收緊,她快步跑到院子門口,原本敞開着的院子不知何時已經被鎖了起來,謝蘊使勁的拍打着院門,對外面高聲:“紅梅,紅梅!”
漆黑寂靜的夜裡沒有一句應答,前院隐隐約約的絲竹管弦之樂傳過來,謝蘊心中逐漸慌亂,她想起李節還在這屋子裡,她剛剛這麼大的聲音,李節怎麼可能沒有聽到,她猛地轉身不管不顧的向屋子裡跑去。
終于跌跌撞撞跑到門口,見到屋子裡面安然無恙的人謝蘊松了口氣,可是接下來就發現了不對勁,她忍住身體裡的躁動。想要走向李節:“李大人,你怎麼了?”
李節緊緊咬着自己的胳膊,聽到謝蘊的身體蓦的擡頭看向謝蘊,幾乎一瞬間又要想她沖過來将她撲倒的恐怖,終究眼神恢複了一瞬清明,他跌跌撞撞的往後退去,避謝蘊入蛇蠍,聲音嘶啞着:“不要過來,我中了藥。”
謝蘊面色大變,究竟是誰,今日要害她和李節至此,謝蘊腦海中浮現趙璃的臉,她今日接觸的隻有趙璃,也是趙璃在她猶豫之時催促着她來此處。
她隻知道趙璃不想讓褚紹納她做妾,卻沒想到趙璃會用這樣下作的手段,她支撐着身體強撐着所剩不多的理智,思索着該如何破這局。
謝蘊的周身泛着紅暈,脖子眉間已經如飲了烈酒的模樣,屋内将自己的胳膊咬的鮮血淋漓的李節比她更為嚴重,他們都快撐不住了。
她回頭張望,院子裡沒有水缸,院内的積雪也被刻意的清理幹淨,連一點讓他們保持清醒的東西都未曾留,來時本就應該注意到的東西,卻因為急着來見李節都被她給忽略了。
謝蘊心中生出絕望,她看向李節,他都快要将自己胳膊上的肉撕咬下來了,他忍的太過辛苦,若是……便不用這樣辛苦了。
謝蘊看向李節,他似乎從她的眼中讀出什麼,忽的朝謝蘊露出一抹笑:“既然我不能娶你,怎還能誤你。”,他說完猛的沖向柱子,砰的一聲,清瘦的身軀驟然倒地。
謝蘊駭然的睜大眼睛,她眼睜睜的看着李節倒在地上,眼睜睜的看着他額頭鮮血浸染,謝蘊跌跌撞撞跑入屋中,顫抖着手去談李節的鼻息。
在這一刻,感受到平穩的鼻息,穩健的心跳,謝蘊從未這樣安心過,李節隻是暈過去了,并無生命危險。
她搖晃着站起來,一口要在自己的胳膊上,同李節咬着相似額位置,換來清醒,她知道李節的用心良苦,她不能輕言放棄,她要保住李節與自己的名聲。
這院子的門大抵是被鎖死了,謝蘊知道就算她再喊也不可能會有人給她開門,她扶着牆艱難的摩挲着,希望能尋到出口,哪怕是一個狗洞,讓她離開這裡。
這藥的效用太猛,藥效發作之後很快的吞噬人的理智,趙璃既然冒險下了藥,下一步定然是會帶着人來捉奸,将她與李節共處一室,衣衫淩亂的模樣讓所有今日來這總督府的人都看見,做實她與李節的關系。
謝蘊不敢松懈,她一邊扶着牆跌跌撞撞的摸索,一邊用手扯着自己的衣領,像是過了許久,她的汗漬都将額角的碎發浸濕,卻終是沒有尋得那一線生機,聽聞遠處傳來的腳步吵鬧聲音,謝蘊再度陷入絕望之中。
她今日輕信于人,不僅僅會害了自己,也害了李節,即便是李節昏死過去,即便是沒有如趙璃的願與李節共處一室,發生什麼不可挽回之事。
但憑此前她與李節的傳聞,但憑兩人衣衫不整的待在這個院子裡面,謝蘊已經可以預料到她對此事會百口莫辯。
謝蘊心中生出無限懊悔跌坐在院門之前,她不死心的用手抓住這院門,想要教所來之人拉不開,即便這樣做隻不過是枉然,她卻也不想這麼認命。
喧鬧聲、腳步聲忽遠忽近,謝蘊仿佛透過門的縫隙看到遠處傳來的火光,她的意識愈發的模糊,在她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一道大力将門拉開。
寒風突然吹進來,謝蘊的身體被這力道拉的幾乎要跌出去,卻還死死的抓住門環不肯松手,即便她将要徹底失去意識也要拼死阻止别人進去看到裡面的李節。
她強撐着睜開眼睛擡頭想看看來的人有哪些,視線模模糊糊幾許,方才勉強看清楚人影,謝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來的人竟然是褚紹。
是褚紹總比别人好,謝蘊蓦的心跳加快,她将抓着門環的手松開,伸手抓住褚紹的衣角,擡頭看着他:“褚紹,求你帶我走。”
謝蘊已經神志不清,眼神之中竟是祈求之意,可被謝蘊這樣求着的褚紹,卻一動不動,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的狼狽,謝蘊明明已經快徹底失去神智,這一刻卻不知道為何還能看出他眼中的神色,裡面有憤怒,有漠然,還有……殺意。
若是往日,面對這樣的褚紹,謝蘊定然敬而遠之亦或者是再不會求他一個字,但是今日她身後還有李節,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謝蘊咬破了舌尖,讓自己清醒了幾分,她對着褚紹她祈求:“求你了将軍,李節還在裡面,他馬上要娶妻了,不能壞了名聲。”
即便在褚紹面前尊嚴全無,謝蘊也知道總歸要好過讓所有人看到她和李節衣衫不整的在一個院子裡。
謝蘊不知道她此時臉上的神色驚恐、哀求、害怕還有……妩媚,她将褚紹當做救命稻草,抓住了就不肯撒手,這樣的模樣明明應該格外惹人憐惜,褚紹心中卻滿是怒火。
終于,褚紹在謝蘊這樣的目光下,緩緩的彎腰,他将她從冰冷的地上抱了起來,褚紹的雙手如同他此時的人一樣冰冷無情,不帶有絲毫的憐惜,死死的扣在謝蘊的腰間。
即便他還是這樣冷漠的神色,但是謝蘊終于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隻要褚紹此時肯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待明日要如何迎接褚紹的狂風暴雨謝蘊都不懼。
隻可惜,褚紹并未讓謝蘊如願,亦或者說是他此時就是個瘋子。
他的手緊緊的锢住她的腰,冰冷危險的聲音在她的耳側:“謝蘊,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自讨苦吃,這時候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了是嗎,本督告訴你,晚了。”
褚紹緊緊的按住謝蘊,将她的臉對準院門,使了十足力道的手讓她徹底失去所有掙紮的可能,大開着院子的門,等候着的是馬上就會因為趙璃的預謀而要到來的所有的看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