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紹未曾卸甲,他的腰間挂着寒刀,目光在觸及吉祥背上的包袱之時,看向謝蘊的目光更加的冰冷。
他命屬下拉走吉祥,整個院子内隻剩下他與謝蘊,褚紹的目光盯着她,面露嘲弄:“怎麼,剛剛那樣大義凜然,這會兒就後悔了?”
謝蘊,你也不過如此。
聽着褚紹的嘲諷,謝蘊神色微頓,她捏着書的手緊了緊,半響垂眼開口:“将軍,尋到了故人,又待如何?”
她的神色平靜,這般認命的态度并未能緩解褚紹絲毫的怒氣,他拉近與謝蘊的距離,用手擡起她的下巴,深深的望進她冷靜的眸子,發現他如何也看不透能被他随意捏死的女人。
他的嘲弄消散,退卻嘲弄與怒意的褚紹令人心神收緊,在謝蘊将要退縮之時,聽聞褚紹沉甸甸的聲音。
他問謝蘊:“那日你為何要走。”
仿佛說出這句話耗費了褚紹極大的心神,他目光一寸不落的注視着謝蘊的反應,似要從這副美麗的面孔之下看清楚她的真心。
謝蘊的呼吸滞住,半響她的嘴唇翕張,終是未發一言。
看到她這副模樣,褚紹的胸腔中似乎升起一種名為嘲諷的情緒,嘲諷的不是謝蘊而是他自己,他竟還在期盼謝蘊能夠說出她的苦衷,哪怕騙他也好。
終究是他給她太多縱容了,掐住下颌的手緩緩拂過光滑的肌膚,似是情人間的親昵,卻又在下一瞬收緊。
他目光陰鸷,逼問着他稍一用力便能夠掐死的女人:“謝蘊,你便這樣喜歡玩弄旁人的真心是嗎?”
胸口愈發的悶,肺腑似乎被抽幹最後一縷空氣,謝蘊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終是在最後那是一刹那,褚紹放開了她,謝蘊捂着灼熱的脖子咳嗽。
他似是不願意再多看她一眼,滿含着怒意的眸子不甘更盛,他默然看着瀕死掙紮也不願松口的謝蘊,終是頭也不回的離去。
看着他毫不留戀的背影,謝蘊撫着脖子胸中苦澀,褚紹問她那一日為何要離去,說什麼呢?說他與父兄敵對,往日李節比不過父兄,褚紹亦是比她的父兄?
謝蘊知曉褚紹想聽的不是這個答案,既騙不了自己,更是騙不了褚紹,何故多言。
褚紹離開許久,吉祥被推進院子裡,未待吉祥站穩,身後的院門便被砰的一聲關上,她顧不得其她,急匆匆的跑向謝蘊。
待看清楚她脖子間的紅痕,又看着沉靜溫婉的謝蘊,眼眶霎時間紅了,她比比劃劃的安慰謝蘊。
卻見她始終平靜着,仿佛剛剛什麼事情都未曾發生,越是這樣,吉祥便愈發的擔心,她想要謝蘊将心中的不痛快說出來,卻又偏偏知曉謝蘊不會聽她的。
半響,謝蘊終于擡眸開口,在吉祥期待的目光下,她問的卻是:“爹爹與阿兄如何了?”
如今謝蘊唯一牽絆的便是父兄,吉祥知曉,褚紹亦是知曉,吉祥不敢去看謝蘊的眼睛,隻垂着眸道:“姑娘你無虞,家主與少主自然也會沒事的。”
若是她出逃或者是自戕,那她的爹爹與阿兄定然不會安然無恙。
謝蘊神色收緊,褚紹會拿她的父兄作為威脅,她便不能坐以待斃,終是清醒過來,不能沉溺于情愛之中。
她定了定神色,看向吉祥:“褚紹去了何處你知曉嗎?”
看到謝蘊眼中生出光彩,吉祥知曉自家姑娘又有了精氣神兒,隻要心中還有所期盼,牽挂,便不怕她做什麼傻事,吉祥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隻是面對謝蘊的問題,她無奈搖搖頭,剛剛那些話還是侍衛将她當做聽不見方才說的,更多的便也不知曉了。
見問不出什麼,謝蘊也不再多勉強,她坐回書案之前,兀自沉思,若是褚紹當真拿她的父兄威脅,她可有反抗的餘地?
答案是沒有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似乎該如何做,一切便都明了了,隻稍做肖想便知是何等光景,謝蘊面上浮現出一縷苦笑。
她擡眸望着窗外的光景,竟有些疲累了,好似她這一聲颠沛流離寄人籬下,終是沒有幾日好光景。
***
褚紹有三日都未曾踏足謝蘊的院子,這三日她被關在院子中不得出,除了同樣沒了自由的吉祥外,這院子裡隻有每日送飯的侍衛。
謝蘊想要從他們的嘴中問出些外面是什麼樣的情形,蕭笈是否還是南梁帝,她的父兄是否安然無虞,可惜那些人對謝蘊都格外的戒備,從不多說一字。
三回過後,謝蘊知曉她什麼都聞不出來,便沉默了去等着,她堅信褚紹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