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即便再笃定,遲遲不見褚紹的身影,謝蘊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了不安,若是褚紹便要這樣囚禁她到老,她又該如何?
終于,在第三日的傍晚,褚紹再度登門,他一身玄袍趁着月色而來,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謝蘊懸着的心終于落地,她微微吐出這些時日壓在心中的一口濁氣。
隻要褚紹願意再來見她,便不算最壞的境地。
褚紹沒有錯過謝蘊的反應,他眸色沉沉:“聽聞,你要見本督?”
謝蘊捏住衣角,緩緩跪下昂首:“民婦請将軍放過民婦的父兄,若将軍能夠高擡貴手,民婦定然感激涕零。”
這些時日,他未曾來見謝蘊,來到長沙郡又許多事情需要處理,褚紹并無心思去想日後要如何對待謝蘊,那日她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模樣終究是傷人,褚紹本就冰冷的心更是沉下去許多。
許是無論他如何,也捂不熱謝蘊的無情,他不過是強求罷了。
卻在今日稍得空,聽聞侍衛的來報之時,終究是沒有忍住再踏足這院子,想要看看她還要如何。
卻不料她開口便是同她的父兄求情,更是不惜跪下求他,最先他喜歡看謝蘊懼他怕他有求于他跪下服軟的模樣,此時卻有種說不出的憤怒,恨不得将她拽起來問她便如此看他嗎?往日那般信任李節,為何便不可以将這信任分他絲毫?
幾乎一瞬間褚紹便憶及上一次他舍命相救,她卻棄她而去的背影。
他将手中的刀柄捏緊,恨不得一刀劈了眼前的女人,終究是克制下來,卻再忍不住譏笑:“謝蘊,你憑什麼替你父兄求情,如今還有什麼籌碼值得本督垂憐?”
知曉她得罪了褚紹成為他心頭之恨,卻仍舊在聽聞他這般嘲諷之言時仍不住渾身僵硬,謝蘊咬住嘴唇,想到接下來的話會被如何譏諷羞辱,可這份屈辱終究抵不上父兄的性命。
謝蘊僵硬了許久,她緩緩低下頭,在褚紹的面前叩首:“民婦願為将軍的妾室,還請将軍不計前嫌。”
明知謝蘊的驕傲,卻逼着她低頭,褚紹明明該快活,卻笑不出來,他徹底沉下了臉,彎腰捏住她的下巴,逼視着她看向他,眼睛裡面的息怒難辨:“謝蘊,你憑什麼以為本督還願意要你?”
謝蘊靜靜的看着她,良久,久到褚紹以為都等不到她的答案之時,她錯開目光,緩緩開口,一字一句說的卻又是誅心之言,她說:“若是将軍不願,民婦亦願投身将軍的軍中為軍醫,誓死為将軍效勞。”
褚紹隻覺得胸中愈發的憋悶,他死死的看着謝蘊,松開手退後幾步,噙着冷笑:“好好好,謝氏女你當真好樣的!”
說要嫁給他的是她,此時反悔的又是她,褚紹隻覺得被她戲耍于股掌之間,他丢下謝蘊再度離去。
待褚紹徹底走遠,謝蘊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吉祥飛奔過來扶着她,謝蘊默默整理好衣裙不做聲。
吉祥問她日後該如何,今日她們徹底得罪了褚紹,恐怕他不會再來見她了。
謝蘊的目光越過院牆落在院外的香樟樹上,今日與褚紹撕破臉,隻得另想法子去救父兄。
眼下能夠幫到她的人或許便隻有蕭笈了,隻要想法子出去。
未曾等謝蘊想到遞信的方法,謝府的大門再度被打開,侍衛傳話讓她們全部前去大廳,聞言謝蘊頓住。
她不知曉外面的情形,更不知道長沙郡如今是蕭笈做主還是褚紹做主,但是無論是誰做主,褚紹能夠将她囚禁于此數日,便不會輕易讓她有機會離開,今日突然召她們去前廳是為了什麼呢?
容不得謝蘊想清楚,傳話的侍衛見她不動不耐催促,謝蘊隻得跟上前去,吉祥亦步亦趨的跟在謝蘊的身後,卻沒有交流的機會。
一路沉默着被帶到前廳,謝蘊的目光在觸及到前廳中跪着的人後,心倏的落地,卻又在看清楚旁邊監視的人之時,心沉下去。
那人亦是注視着謝蘊,眸子裡的目光複雜。
謝蘊走進前廳,同謝清安與謝蔹跪在一處,這些時日二人同樣被圈禁在謝府不得出,二人對褚紹這樣的行徑不滿,卻比之謝蘊更為艱難的是,他們連褚紹的面都未曾見到。
便是有怒氣,也質問褚紹不得。
而此時,謝蘊在聽到太監宣讀的聖旨說的是什麼,隻剩下滿眼的驚愕,謝清安與謝蔹亦是震驚的看向謝蘊。
他們不敢置信,褚紹竟向苟延殘喘在長沙郡的南梁稱臣,被冊封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司馬大将軍一職。
古能想到既承大司馬又封大将軍的,唯有前朝那一位權臣,可那一位權臣最後做了什麼,舉世皆知,幾乎已經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是如今除卻俸迎褚紹,南梁比無他法。
而較于這第一道冊封褚紹官爵的聖旨,第二道聖旨更是令人吃驚,那是為謝蘊賜婚的聖旨,而賜婚給的是褚紹!
謝清安與謝蔹跪在地上,他們想要為謝蘊抗旨,卻又無能為力,如今在長沙郡,誰能奈何的了褚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