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隻是個米鋪掌櫃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畫面,他緩緩上前,頭也不敢擡起,餘光不小心瞥見米鋪裡的屍體,整個人都跟着發顫:“東、東家,今日還開張嗎?”
李熙正用手帕擦拭着匕首上的鮮血,聞言輕輕掀起眼皮:“把裡頭的東西處理掉,照常賣米。”就好像隻是處理件小事那樣簡單。
梁安心中一凜,十分敬佩自家東家的膽量。他偷偷擡眼又看了莊上兄弟們,一個個更是淡定從容得不行,看上去這裡好像就他一個異類似的。
梁安啊梁安,你可不能這樣膽小怕事!梁安還勸上自己了。
不過這也有效果,他果然放松不少,連連點頭:“我這就去處理。”
“劉秀帶兩個人去處理,至于你,梁安,把那些米存好,這是兄弟們辛辛苦苦種下的糧食,一粒都不能浪費。”李熙吩咐梁安道。
劉秀這邊聞言二話不說就将大刀一收,進去清理殘局了。
梁安深知這批糧食的重要性,哪裡敢怠慢,連忙帶兩個人去清點糧食。
看着兩邊各有分工,李熙這才放心下來。
現在日頭正好,她抄起一把椅子放到門外,就那樣懶洋洋的坐着,等裡裡外外的人都将事情辦好。
劉秀做這事兒是熟手,很快就清理幹淨,緊接着就是米的事兒,她全權交給梁安了,自己抄起一把椅子放到李熙旁邊,跟她并排曬太陽。
“主子,咱們這回這麼高調,讓日月堂人财兩失,他們不會記恨咱們吧?”劉秀起了個頭,閑聊起來。
李熙一點一點将她手指擦幹淨,顯現出白皙的皮膚,嘴巴也一點沒閑着:“會。”這個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
劉秀往椅子上一靠,啧了一聲:“那就難辦了,聽說他們好些高手。”
“怕了?”李熙随口一句。
劉秀整個人如應激的小貓端坐起來:“什麼話!我劉秀會怕?别說日月堂,就是朝廷我都不怵的!”
李熙莫名想起她知道小太子身份時的表情,不由得輕笑一聲:“那倒是,都敢威脅太子了,世界上哪裡還有你怕的東西。”
劉秀也想起了這段回憶,整個人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我那還不是依您計劃行事,您怎麼還取笑我?哼,我不開心了!”
拿着大刀厮殺的女将軍此刻抓着李熙袖子不放,耍起賴皮來,倒顯得有幾分嬌憨。李熙寵溺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好了,多大人了還撒嬌,讓旁人見了肯定笑你。”
劉秀聞言當即拔出大刀,四周環顧,怒目而視:“誰敢!”
清理外頭的兄弟們紛紛低下頭,都慫得可愛。
李熙看得失笑搖頭。
她輕輕靠在椅子上,望着天空,倒是想起了另一樁事,她看向陳識問道:“這兩日莊子裡沒什麼事吧?”
陳識道:“除了昨晚下山的幾個兄弟們死了,莊子上倒是十分平靜。”
劉秀接話道:“這回也算是為兄弟們報仇了。”
李熙點點頭:“兄弟們死得冤枉。”
劉秀歎了口氣:“不過也是我沒想到,紮西耶那厮居然這般膽大,竟然在吃了敗仗的當晚就決定伏擊李莊的兄弟們,若換了旁人,在李莊密密麻麻的機關攻勢下早就潰逃了,連自信心都得給打沒了,你看那日月堂不就是嗎,再也沒敢上咱們李莊。若我想到,一定不會讓兄弟們先走,都怪我……”劉秀很是悔恨。
“一般人會是這樣,隻能說紮西耶确實很難對付。”陳識安慰劉秀道。
李熙略一思忖。紮西耶此人做事十分大膽,綁石深,做埋伏,每一件事都出乎她的預料。隻是她總覺得怪怪的,比如,紮西耶不可能隻是為了一時的報複而做出這樣的事情,太不理智。
李熙想着正巧現在也無事,便道:“帶我去埋伏地看看。”
陳識和劉秀相視一眼:“您懷疑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看了才知道。”李熙淡淡回道。
李莊兄弟們死的地方是半山腰上,細碎的泥沙鋪了地面薄薄一層,稀薄的草地上還依稀可見鮮血幹涸地痕迹,一眼就知道人死在什麼地方。
“這裡,這裡,這裡,是四個兄弟屍體所在的地方。”陳識還貼心多說了一句。
李熙看着馬蹄踏過的痕迹,能猜測到昨晚李莊兄弟們馬兒行進的方向。四道痕迹,四匹馬,那稚蠻兵是怎麼來的呢?
“這裡有繩子落地的痕迹,兩邊有人同時繃直了繩子,緊接着馬腿被繩索絆倒跪了下來,兄弟們側翻至草叢處。”李熙跟着那一點一點的痕迹猜測起昨晚發生的故事。
“随後,趁兄弟們落馬,對方亮出了兵器。這裡沒有打鬥的痕迹,兄弟們全都被一刀斃命,沒來得及反抗。所以是兩人拉繩,四人出刀,對方至少是六人左右。”李熙徐徐道來,目光卻看向了陳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