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謝朝朝的王氏忍不住蹙了蹙眉,待到她在身旁坐下,看了眼隔了個簾子的前廳,見人還未來,方才低聲開口詢問:“朝朝你今日怎的了,若是不舒服,今日便先回去休息,不急于這一時。”
便是謝朝朝在張嬷嬷道明來意後,讓冬梅給她施了粉黛,但是若是留意之人,也能瞧見她眼底的憔悴疲憊,謝朝朝沒想到王氏如此細心,即是感動,又多了幾分愧疚。
王氏真心為她打算,細細為她考量,可她卻是不中用扯了後腿,忙打起精神來,解釋道:“伯母,朝朝不礙事,隻是遇到終身大事終究是心中忐忑了些,前兩日未曾睡好所以才如此,不打緊的。”
謝朝朝此言也說的過去,但王氏還是不放心,眼瞧着謝朝朝精神是好了些,又見她确實沒有什麼大礙,便沒有再說什麼。
謝修文借着小聚的名義,将幾個人邀來府中,雖是不算是什麼太難的事情,但是能夠一次辦好自然是最好的,是以沒有再堅持,安心坐着等幾人到來。
謝修文昨日便給王氏通氣,今日會将幾人邀至府中,雖然謝修文前些時日暗暗探了幾人的口風,但是這等相看夫婿之事,還是同時相看幾人,傳出去名聲并不好。
遇到性子傲氣一些的,可能還會得罪了人家。
故而事情還未定下來,謝修文便也沒有明說,此事早已經給王氏商議好,若是成了便獨留那一人道明原委,若是未成,便将今日當做一個尋常的宴會。
因此,王氏與謝朝朝也不好出來見外男,便連夜在前廳後頭隔出了這一道簾子,用于給謝朝朝暗暗相看,但是因着簾子不甚隔音,後頭便沒有丫鬟跟着,冬梅在蘭香院等着,此處除了王氏和謝朝朝,便隻留了張嬷嬷一個下人。
待謝修文領着兩人前來,簾子後頭三人呼吸都放的極為輕,不叫人發現了,隻是事先知曉謝修文邀了那些人來,沒有見到本也該來的林青之,王氏以為林青之是不願赴約,隻覺一個寒門出身,還不知此回是否能中舉的公子,卻這般大的架子,侯府的邀約都能臨時改了主意推拒不來,心中閃過幾縷不悅。
本就是林青之家世頗為不滿的王氏,此時幾乎已經将這個選項排除在外。
且不說家世如何,此時便已經倨傲上了,這性子就惹人不喜。
廳内的謝修文似是知曉王氏會這般想,便開口道:“林兄因為有些事情耽擱了,派了小童來傳口信,須得待會兒才能到,我們先賞字,不必特意等着。”
此番話雖是說給廳内的兩人聽的,卻也是說給簾子後面的王氏和謝朝朝聽的,王氏聞言知曉是她誤會了,緩和了神色,側頭去看謝朝朝。
此時謝朝朝的目光落在廳内的兩個人,王氏見她認真在看,微微笑一笑,而後也端正了坐姿隔着簾子瞧着兩人一舉一動,許多東西紙上寫來的到底不能完全當真,須得眼睛看了才知是否屬實。
謝朝朝仔細的看了兩人,但是前兩日的焦慮驚懼加之未曾休息好,面對兩個全然不相識的人,實在是難以憑借幾眼便分出好壞。
王氏似也是早已料到這般看幾眼,看不出什麼區别,便将寫有兩人家世情況的紙遞給謝朝朝,讓她看看兩人家世情況再做決斷,謝朝朝不忍拂了王氏的好意,且她的婚事是需得盡早定下來了,關乎她的終身大事,合該上心些,便接過紙細細看來。
認真的看了遍,謝朝朝便知王氏對她的事情是極為上心,兩人的家世既不顯赫也不貧寒,與她相配綽綽有餘,卻又不會顯得她太過高攀。
且看紙上寫的家中情況,皆是關系簡單的,選來這樣的人家定然是極為不易。
王氏見謝朝朝看完了,又見前廳幾人将字畫都已經攤開細細欣賞,便在謝朝朝手中寫了“如何?”兩個字。
謝朝朝又擡眼看了廳中的三人,目光在王氏尋來給她相看的兩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兩位公子都是極好的兒郎,她自是不應該挑剔,應當滿意的,卻不知為何,心中空落落的。
此一番抉擇,便是往後一輩子的生活了,她嫁與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大抵都能夠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謝朝朝嘴唇翕動,在王氏的注目下正準備開口,便被前廳的聲音打斷。
“林兄,你怎的才來,讓我們好等!”
開口說話的是謝修文邀來的其中一人,他率先瞧見被小厮引着前來的林青之,便爽朗開口打趣。
謝朝朝在看清楚來人是誰之時,心跳漏了半拍,手中的紙落在地上也未曾察覺,王氏也被這一聲吸引了注意力,朝着前廳門口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心中驚歎,那畫小像的畫師當真畫工不入流,未曾畫出林青之的俊朗,本人來了面前,竟然比畫像之上好看許多。
驚歎完了之後,心念一動看向謝朝朝,見她呆愣模樣,訝異了片刻心中便有了答案,這樣的神情,較于剛剛看到另外兩人之時截然不同。
若非瞎子,都能看出謝朝朝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