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切需要尋找一個話題,卻被他灼熱的體溫亂了方寸,恍惚之下大腦已幾乎不能思考。
無奈,隻得掐緊手指,一邊用痛覺維持清醒,一邊抛出積壓在心底的問:“朔月之夜祭台上那一晚,你對遼姜說若我醒不過來,亦或是從今往後再出現什麼意外,便會殺盡包括紫虞在内所有映月樓的人陪葬……”
我因為太過緊張,指甲深深陷進肉裡,幾乎把自己抓破了皮:“這些話是認真的嗎?”
本以為扶青至少會先權衡一下,豈料他隻短暫反應片刻,緊跟着便開了口:“是。”
我抿緊了嘴角,鼻子一酸,想哭:“騙人,你從來都隻相信她,回回總是不分青紅皂白便指責我……”
扶青一默,掌心覆在我手背,捏住緊掐不放的那根指:“并非我存心指責你,而是你的那些話沒有證據,一面之詞根本不能令她傷筋動骨。紫虞在魔界有功勞有地位有根基,我若無憑無據便貿然做出懲處,或任由她被天帝斬魂刀所傷,那才是将你推向風口浪尖。”
他指尖力道很輕,酥酥癢癢仿佛羽毛撓過,撫在我将自己掐出紅痕的地方:“倘使紫虞僅因你幾句話而獲罪受罰,定會有人為她抱屈鳴不平,屆時諸魔群情激憤,恐會拿你開刀,讨一個說法。”
他放慢語速,盡量咬字清晰,聲音卻顫得厲害:“要麼把你交出去,要麼我以君威震懾,強堵住那些悠悠衆口。可是如果一旦這樣做了,魔界上下人心浮動,久之必生内亂。”
說及此,他臂彎緊了緊,話中透着深深的無力:“一邊是你,一邊是魔界安穩,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選。”
一邊是我,一邊是,魔界。
‘倘若你父親和你非常在乎的人同時遇險,救了這個就很難保住那個,你會怎麼選?’
‘選不出來,覺得莫名其妙對嗎,可你一直都在逼青兒做選擇。’
‘你一直都在逼青兒做選擇。’
‘你一直都在逼青兒做選擇。’
‘你一直都在逼青兒做選擇。’
思緒回籠,我忍不住把頭垂下,看向被他緊扣在掌心裡的手:“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如果……”
“如果公道和魔界安穩,最終隻能選擇一個,我可以不要公道。”
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半晌沒有說話,久久才道:“公道不一定要在明面上讨回來。”
扶青把頭歪在我的肩上,雙眼直直看過來,神色難辨:“若規則不能幫自己讨回公道,那麼最好的報仇方式,就是打破規則。既然紫虞可以暗箭傷人,暮暮又何苦光明正大,要學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我詫異了一下,不知自己心中所想,是不是他要表達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讓我暗地裡害她?”
他輕輕開口:“隻要别留下把柄,你想怎麼做,都可以。”
我感覺連呼吸都停滞了,微微側目審視他的眼睛,企圖從中找出一絲破綻:“為什麼,為什麼要教我這些,紫虞不是曾豁出了性命救你嗎?”
扶青點頭嗯一聲,嗓子裡因燥熱而沙啞,聽不出有什麼明顯的情緒:“她不該動你。”
我一愣,不知所措别開了臉,仿佛自己才是那個被審視的人:“可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你對紫虞不會感到歉疚嗎?”
扶青托住我的下巴,将臉又别了回去,強行與他對視:“不會。”
不知是玩笑還是自嘲,他嘴角微勾了一下,弧度沒有太明顯,卻溫柔得好看:“或許我們是同一類人,都無情無義沒心肝,這樣算不算絕配?”
誰幾時無情無義沒心肝了?
質問的話已然到了嘴邊,卻幾度張張合合,說不出口。
我剛剛似乎又在逼着他做選擇。
心情頓時很懊喪,不知該同他說什麼,連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一室幽香的味道讓我感覺有些氣暈不暢,五髒六腑像千萬隻螞蟻在爬,酥癢到了骨頭裡。
好熱。
扶青似是終于察覺出了不對,一隻手擋上來替我捂住口鼻,說話的同時還不忘自屏呼吸:“你點的什麼香?”
沒有任何思考,我本能勾出舌尖,在他手心舔了一下。
扶青觸電般慌忙撤了手,眼睛裡漸染上欲望和瘋狂,僅剩的理智迫使他退開兩步:“這支香有問題,清醒一點,暮暮!”
我渾身燥熱,汗水打濕了亵衣,貼在身上黏膩得難受。
他險些看失了魂,心亂之下目光一轉,欲掐滅掉銀燈裡的火,未挪步便被我撲個滿懷。
體内似有一股無形之火,燒得我神魂恍惚難以自控,甯可被熱死也要擠在他身上。
像個動物,抛卻禮義廉恥,僅憑本能做出反應。
扶青環視屋内,将能看的都看了個遍,目光始終不敢落入懷裡半分:“暮暮,你先放開,我去把香滅了……”
我就像被孤魂野鬼附身占體了一樣,分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卻隻能眼睜睜看着,任由荒唐繼續。
眼眶裡溢滿羞恥的淚,卻忍不住張嘴吐氣,臉頰潮熱到發紅。
羞怯與媚浪,兩種風景反差在一張臉上,他緊閉雙眼咬牙堅守着瀕臨瓦解的底線。
我踮起腳尖站高了一些,雙臂柔弱無骨纏上去,勾住他脖子往下壓,唇齒吸咬着喉結,沒有半分章法,胡亂地厮磨:“快,用定身術,定住我。”
扶青大抵是聽見了,可我并沒等來定身術,隻見他睜開淵海般的眸,風平浪靜之下暗藏着洶湧:“用不了。”
“為什麼……唔……”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吻便落了下來,舌尖撬開唇齒往裡探,力度如疾風驟雨般野蠻。
他氣息混亂,理智崩潰決堤,手一把摁在我腦後,不容有半點兒退縮的餘地。
…………
美景火急火燎飛奔趕回來,透過門縫正撞見這一幕,表情由心虛轉為龜裂,手哆嗦着指向半空:“啊!!!”
他瞪眼高扯着嗓門,一陣鬼哭狼嚎,吱哇亂叫:“色狼!登徒子!衣冠禽獸!”
白褚堵了堵險些被震聾的耳朵:“小朋友,話不能這麼說,那合歡散可是你下的。”
美景走一步推他一步:“你倒是快攔着去啊!”
白褚環胸抱臂不動如山:“他是我主子,以下犯上,不好吧?”
美景憤而撒手:“你不去我去!”
見他撸起了袖子,白褚也不攔着,隻奉送一句:“不怕讨打你就去。”
美景不服道:“魔頭法力盡失形同凡人,我再怎麼也是個神仙,誰打誰還不一定呢!”
什麼?
誰法力盡失?
我疑心自己聽錯了,透過微微敞開的門縫,餘光時不時看一眼外面。
扶青似是怕有什麼秘密被聽去,唇舌在口中交纏得更加用力,我全身發麻無力打着哆嗦,摟住他被動迎合這個吻,直至徹底淹沒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