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遲全程怔怔地看着,男人手背上的青筋随着動作一鼓一鼓的。
“你現在讨厭有錢的男的啊?新談了個警察?”簡珩書沒理會電話那頭的秘書,低聲問褚遲。
“......啊,是啊,男人有錢就會變壞嘛。”
一想起來分手的事情,褚遲就很是心虛,再加上今天這場烏龍,她更是虛上加虛。
“不對,沒談警察,我那是以為大爺報警了,誰知道他是在給你打電話......我真沒自殺,這事你信吧?”
簡珩書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雖然給她披上的外套很溫暖,但是這人目光實在是沒什麼溫度。
電話那頭還在叫着:“老闆,老闆?您什麼時候回來,您那邊遇到什麼問題了嗎?需要我過去嗎?”
隐隐約約聽着電話那邊有些着急,褚遲歪頭想再聽清楚一點,好找理由趕緊再見。
可是簡珩書背了過去,把電話拉遠了,還伸手抵住了她的肩膀。
接着,就聽他那沉潤仿若上位者的聲音對着電話講道:“實在不好意思,老闆,我這邊實在出了點兒急事,趕不回去了。”
風太大了,褚遲覺得自己大概是沒聽清。
簡珩書,他自己不就是老闆嗎?
雖然開的是家不那麼大的媒體公司,但他掙得不是很多嗎?
秘書懷疑自己打錯了,又看了看手機頁面。“......老闆,簡少爺,您在說什麼呢?”
他隻得來了老闆更加莫名其妙的回答:“嗯,對,實在不好意思,我老婆要生了,公司的事我明天回去解決。”
電話那頭的秘書,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聲音變得有些顫抖:“......老闆?”
簡珩書很冷淡地應了一聲“嗯,是我”,把電話挂了。
“嘟嘟嘟——”聽着電話的忙音,王秘書陷入一瞬茫然。
老闆什麼時候當爹了,他怎麼完全不知道啊?
簡家要添孫子了???
董事會知道嗎?老爺知道嗎?
老闆這時候告訴他又是什麼意思啊?老闆娘是誰啊?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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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降至,海面上浮起一層薄薄的海霧,潮水在濤聲中褪去了些許,此時已經是一天中氣溫最低的時刻。
雙腳埋在沙子裡的褚遲蜷了蜷腳趾,漂亮的長眼睛裡滿是茫然。
“很意外嗎?我公司破産了,現在給人打工呢。”那穿着不知道價格多少錢的白色襯衫的男人很是無所謂地朝褚遲聳了聳肩,看着她空白得有些呆滞的表情,背過臉去,彎了下嘴角。
良久過後,褚遲盯着自己的腳尖,憋出來了一句:“懷你姥姥的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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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我還是騎單車回去吧……”
腳踩着剛淋完水的人字拖的褚遲看着面前的s級邁巴赫,猶豫地後撤了一步。
在簡珩書接完那通來自“老闆”的電話後,他們兩個人大概因為實在不熟或者實在尴尬,相顧無言地在沙地上傻站了一會兒。
直到一陣小風吹過,褚遲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她那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前任可算是如夢初醒,朝着身後的車做出來一個邀請的手勢:“我送你。”
遠的時候看不清,待靠近了,褚遲眼尖地認出了面前的車型。
沒吃過豬肉總曾也是老見豬跑的人,什麼東西貴什麼東西便宜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于是她本來就有點不情願的腳步立馬停住,狐疑地轉向簡珩書:“你的車?”
簡珩書先是默了一下,而後朝那車投去一瞥,最後搖頭否認:“借的老闆的。我現在沒有自己的車。”他講完了隻是垂下眼拉開後車門,将手墊在了車門框上,等着褚遲進去。
于是就有了剛才那一幕。褚遲不太敢往車上坐了。所以扯起來了被她撇在九霄雲外的單車。實際上那車鍊條掉了,壓根騎不了。
“那個......老闆的車你還是得還的,我剛泡過水,身上一股海腥味和酒味兒,弄髒了你不好和老闆交待......”瞧着跟前男人隐沒在夜色中薄情的側臉,褚遲略微分神。
看來這人是真的想要撇清楚和自己的關系,雖然彬彬有禮地替她拉開車門,卻是後座的車門。
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動作足夠反映出來一個男人對你還有沒有想法。如果不是那大爺煞有其事地說她要自殺,簡珩書怎麼可能開着老闆的車就趕過來了。他見到自己過得不那麼好會不會幸災樂禍她尚不知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應該一點也不想再見到自己的。
更何況他還在工作。
“你也挺慘的,生日還要打工。”褚遲感慨道。
回答她的是遠處細細簌簌的濤聲。她遲鈍地朝簡珩書投去疑惑的目光,卻隻看到了他背光時候深沉得意味不明的雙眼,還有勾起來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唇。
她打了一個哆嗦,身上屬于男人的這件西裝仿佛也生出來芒刺來紮她。
給前任的生日記得有點太清楚了吧。褚遲想給自己的嘴巴縫上。但是她裝出來完全沒注意到尴尬的大方樣子,對着簡珩書微笑:“怎麼了?我對數字的記憶一直很好,你不是知道嗎?我還能背你當時那個公司的上市備案号呢。”
“那你背一個。”
“......”褚遲維持着微笑的神情,同簡珩書對視了兩秒,而後逃命似的一頭鑽進了車的後座裡。
因為動作太急還撞上了簡珩書墊在車門框上那隻理論上是防止她磕到但實際上隻是為了顯示紳士而做做樣子的手。
“啊呀,對不起,是不是有點疼?”褚遲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頭,才假惺惺地問向簡珩書。其實為了逃避前任而拿自己的天靈蓋蹭了前任一手海水這件事本身有一點小小的尴尬,但是褚遲一想到這給她提供了轉移話題的由頭,居然還有幾分高興。
她壓根沒見過什麼備案号。她隻是單純記得簡珩書的生日呀。
背後是灰色海岸的簡珩書垂眼看她,唇角冰冷的弧度絲毫未減:“備案号,背一個。”
“......”褚遲臉上的假笑徹底坍塌。神經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