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蠱不好存活,一般要經過三輪考驗。第一個考驗就是沒有進入到寄生宿主體内時期,将十幾隻蠱放在一個碗中,七天不給吃食物,為了存活它們便會争鬥互食,到最後一天活下來的蠱就是察骨和殘察骨。”
“而察骨曾經吃了殘察骨半邊身子,所以殘察骨便如察骨的影子,察骨什麼樣的形态,它變什麼樣的形态,察骨死了,它也活不成。”
趙無名說到這時笑了笑:“是不是聽上去很殘忍?”
劉湘玉搖頭,很是清醒的坦白:“我對一條蟲子生不出什麼同理心來,所以那鹦鹉就是寄生宿主,可這蠱居然還能吐人言嗎?”
“這些鹦鹉從幼時就被一直喂養察骨幼蠱,察骨不易存活,所以隻有兩種結局,一種是被當成食物吃掉,另一種便是将這鹦鹉作為宿主,自己慢慢吞噬掉。”
劉湘玉似乎有些懂了,但還是有些不清楚。
“一個宿主裡面隻能有一隻蠱,而這隻存活欲最強的察骨便會将它的同伴吃掉,悄無聲息的進入到鹦鹉内髒,将其包裹附着,填滿它的身體,直到相信自己便是一隻鹦鹉,以鹦鹉的習性存活,同時,鹦鹉便會死掉。”
趙無名一刀砍斷這條蟲子,扔到地上,那兩隻殘察骨也變成了劉湘玉最開始看到的那個樣子。
它們緩慢的往察骨的方向蠕動,跟方才的情形一樣。
“而養蠱人要做的就是在察骨幼蠱時期訓練鹦鹉講話,不停地講話。”
“所以察骨便會認為,它要會講話,随着震動的頻率将自己的尾巴粘結在了鹦鹉的喉嚨處,久而久之便也會人語,以至于聽到響動便會這樣。訓練的人不同,語氣自然也不同。”
劉湘玉指了指這蟲子:“所以我剛才聽到的就是這察骨,而王安權進入這間密室的說話内容便是它們接觸到的最新内容。”
“應該說說,斷斷續續的内容。”趙無名眼露笑意,有些幸災樂禍道:“你可是太招這王安權的恨了。”
劉湘玉不敢苟同。
“隻是又跟這鼠尾草和棉花有什麼關系?王安權又為什麼将自己的人偶放進去?”
“棉花應當是起填充作用,鼠尾草可以掩蓋這蟲子的臭味,加之這用墨蠱浸泡過頭發可以保證這皮的柔軟亮澤,至于最後那個問題——并不是王安權放的。”
趙無名忽然道。
“因為這活人偶是南疆的一種邪術,制己者會心痛難捱,爆體而亡。”
傳說用人皮做成的人偶可以禁锢住人的靈魂,讓其世世代代為自己所用,不得有二心,之前便有前朝妖後為了讓小皇帝做個傀儡,竟生生剝了他的皮做成了人偶。
至于趙無名是怎麼知道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因為他那好父皇便日日為了這些蠱變的瘋魔,将其一個個用在宮人鳥獸身上,做實驗。
“王安權很有可能不知道這裡是如此模樣。察骨膽小,一旦與宿主結合便不會輕易動作,這樣可以活十年,隻有感受到熟悉時才會模仿宿主。”
趙無名突然道:“我們方才碰到了無味血,等等,你的傷口是不是又裂開了?”
劉湘玉隻感到怕了,那裡還顧得上疼,直到放松下來,才又感受到了疼,不止背上的,似乎肚子也很疼。
糟了,好像來葵水了。
她的臉色突然有點紅,然後不動聲色的用力扯了一下肩膀,傷口裂開,血色浸染。
“好像是。”
趙無名讓她背過身去,果不其然後面已經留了大片的血,一直連到臀部。
“果然是這血的緣故,方才沒注意到,現在才覺得濃烈,”趙無名皺眉,盯着她的傷口看,“這人怎麼打的你到處都是,再往下就走不了路了。”
“男子漢大丈夫,不過小傷罷了,還是說趙兄瞧不起我?”劉湘玉趕緊将他轉過去,岔開話題:“方才你說十年,莫不是還跟西郊有關?”
劉湘玉突然福至心靈:“這些人偶的臉譜上都标有數字,是不是就代表西郊的百姓?還是說是牢獄中那些不過夜的犯人?”
“犯人就該穿囚服了,或許你的猜測是對的,”趙無名被她那句‘瞧不起’堵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就讓她去看後面,然後往上指了指:“上面是不是沒有東西了?”
劉湘玉之前一直不敢往後面看,此時被趙無名拽着才看清了那隻斷腳不知何時隻剩下了半截骨頭。
“那上面附着這的也是蟲子,成百上千隻,之所以晃動也是因為它們在吞噬肉時,蠕動身子所引起的。”
“這人這麼愛蠱蟲,莫不是苗疆那邊的?”
趙無名隻是說道:“養蠱人都是有講究的,若是做了傷天害理之事,便會有因果報應,他們最信這些。”
他将王安權胸前挂着的臉譜拿起來,遞到劉湘玉手中,諷刺道:“忠耿正直,好一個忠耿正直。裝起來,看看前面還有什麼。”
劉湘玉将這黑色臉譜塞到自己的包裡。
二人接着往前走了,一切好像又恢複了正常,趙無名的腳步突然一頓,然後轉過身去,死死盯着其中一個人偶。
“怎麼了?”
劉湘玉瞅了一眼那個人偶面具上的數字,叁壹陸。
“唐帆告訴我,包括白術嚴在内西郊一共有三百二十人,如果這些代表死者的話,那就是還剩下劉山五夫婦極其兒子還有唐帆,亡者三百一十六人,有什麼不……”
劉湘玉突然閉了嘴,她緩緩看向最後一個木偶,目光落在那張臉譜上。
叁壹柒。
上面的墨迹新鮮,像是不久前剛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