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湘玉看向那個多出來的人偶,竟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她遲疑的用手遮住人偶的上半張臉,離遠些看了看,居然和劉山五有些像。
腦中的猜測初現雛形,劉湘玉又看了看這人偶,忽然道:“劉山五的兒子死的時候好像跟這個差不多大。”
“可他們是怎麼記得這些人的長相的?”
趙無名卻突然問了另一個問題。
“什麼?”
劉湘玉有點沒跟上趙無名的思路。
隻見趙無名目光如寒冰利刃,伸手指了指這一排的人偶:“當年西郊屠殺一案,并不是籌謀已久,而是突然性的,那些暴徒一陣亂殺,将頭顱都帶回了宮中,你覺得他們會先找畫師畫一張像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你一開始猜測,這些人偶代表着西郊三百冤魂,我亦覺得如此,可是,這個人偶是唐舞娘。”
“唐帆的姐姐?”
“唐舞娘沒有死,我見過她,與這人偶并無二緻。”趙無名平靜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劉湘玉捋了捋思緒,冷靜的分析道:“你怎知你看到的舞娘是不是真的舞娘,或許這一切是假的呢,真正的唐舞娘已經死了。”
“趙兄,有些事情,或許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隻是在想,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我看到的是什麼。”
面前的少女人偶穿着大紅嫁衣,面容恬靜,與其他恐怖僵硬的人偶都不一樣,她腼腆極了,即使閉着眼睛也能看出眉目間的風情,就仿佛皮下不是枯草棉花,而是骨肉一般。
趙無名不說話了,或者說連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了。
“那劉小牛為什麼又出現在這裡了,他是幸存者,不是嗎?”
“他是被王安權害死的。”
劉湘玉說完後猛然閉嘴,擡眼死死盯着劉小牛,終于明白她和趙無名糾結的點在哪裡了。
何止是陷入了一個怪圈!
簡直就是一個死循環!
一個大膽的猜想浮上心頭,劉湘玉的臉色煞白,她的身子搖搖欲墜,慌亂中拽住了趙無名的袖子,她抖着聲音道:“你,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們查案的方向一開始便錯了?”
劉湘玉站直身子,再度将眼神放在那最後一個人偶胸前的臉譜上,盯着上面的數字,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耳邊像有無數蚊蟲嗡嗡作響,劉湘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将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卻感受不到一點疼,直到有人包住了她的手,然後揉了揉她的掌心。
趙無名輕輕歎了一口氣,其中包含的無奈劉湘玉到底沒有聽出來,他說:“你總這麼自己陷進去,到底是駭人聽聞的事竟叫你連魂兒都丢了。”
“你說這些人偶是為了讓人死去後靈魂也不得自由,是因為你下意識将這裡想成了邪術,有沒有可能這裡是西郊百姓的衣冠冢,其實是為了紀念?”
趙無名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她方才的想法,緊接着道:“不可能,因為我曾親眼見過,便是退一萬步來講,真如你所說的話,王安權為什麼會在這裡?”
劉湘玉依舊固執道:“王安權跟十年前的西郊舊案有關,所以他在我心中變成了首當其沖的懷疑對象,我将調查出的所有線索都自主的放在了王安權身上,甚至會自動找到一個完美的邏輯來解釋王安權為什麼這樣做,所以我會在這個邏輯裡打圈,并複雜的想到一系列的陰謀論。”
“王安權沒有理由做自己的人偶,我便猜想可能是他的同夥,包括這間密室,從始至終,我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我忽略了西郊幸存者,因為他們是受害者,所以我便下意識将他們排除在外。”劉湘玉急切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換一個角度想的簡單一點,或許隻是尋仇呢?”
“你……”
趙無名覺得劉湘玉有些魔怔了。
他捏了捏額角:“你說的我頭疼。”
“我的意思是……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再說些什麼。”劉湘玉自暴自棄道。
“那便早些回去,套一下他們的話。”
趙無名盯着唐舞娘的臉看——就像骨肉一般。
斯紅顔已逝,枯骨難描。
趙無名突然湊近,抓住了唐舞娘的手腕,兩者皮膚相觸,唐舞娘卻像突然沒了骨頭似的,緩緩倒在趙無名的懷裡,觸感真實。
他深吸一口氣:“這是一具真屍!”
劉湘玉猛然擡頭。
下一秒,地動山搖,另一面牆也裂開,露出了剩下的西郊村民人偶,那些沉寂下來的怪叫聲再度響起。
砰的一聲!
他們身後的人偶相繼炸開,兩人對視一眼,趙無名将唐舞娘的屍體背起來,往前跑,不知拐了幾個彎,地面晃動的厲害,前面出現了一個石門擋住了去路。
後面有大量的蛇追上來,密密麻麻的,就像翻湧的海浪,劉湘玉面上焦急,心想,這簡直是生死時速,什麼疼啊痛啊的統統都感覺不到了。
趙無名的頭發被汗打濕了,衣衫也變得髒污破損。
她将唐舞娘放下來,伸手摸了摸,然後在左上方敲了又敲,直到中間那裡凹下去一塊,劉湘玉立馬反應過來,将包裡的玄鐵鑰匙拿出來。
石門很沉,她的力氣小,因着緊張便怎麼也使不上力氣,趙無名隻好抓住她的手,道:“别看後面。”
有蛇到了趙無名的腳邊,劉湘玉狠下心,一腳踩住了它的腦袋。
轟隆一聲,門終于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