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市雖然叫市,但實際上是一座城。
一座在島上建起來的城。相傳蜃市的島是它背後那神秘的主人花費不少金錢與靈力憑空造出的,為了保證蜃市的安全,這座島每日随着海浪四處漂浮,有時可能在東海,有時又可能已經漂到了南海,總之,如果有人想進入蜃市,那隻能通過蜃市在各處留下的入口法陣傳送。
夜色漸濃,四周漂浮着高低不一的燈籠,戴着惟帽的青衣女子輕車熟路地穿過一條條安靜的街巷終于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木牌樓的額枋上龍飛鳳舞地寫着三個大字:三生路。
這是一條很熱鬧的街,這條街共有四層平台,前三層階梯與平台上漂浮着許許多多的木牌,牌上就是任務内容與賞金,從下到上的任務難度越來越難,賞金自然也越來越高,第四層則是交任務的櫃台,裡面的夥計會仔細核對任務。
季疏将任務物品交給櫃台夥計,看着手裡的錢袋,重重地歎了口氣。
忙活了兩天隻賺了二十兩六錢。
因為趕時間,大多數任務所需要的任務物品都是各種秘境中特有的寶物,而秘境大多數隻有特定的時間才會開啟入口,這開啟時間間隔最短的三個月,最長的有千年,因此大多數發布任務之人也隻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誰手裡有現成的。
“唉……”
耳邊傳來同樣沉重的歎氣,季疏擡眼,楚鸩一臉愁容地靠在牆上盯着手裡的錢袋,仿佛這麼盯着就能讓它翻倍一樣。
這是兩日前季疏單方面與楚鸩不歡而散之後二人第一次碰面,季疏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便直接将裝滿靈石的錢袋遞給楚鸩。
楚鸩試探道:“我說季姑娘,兩日不見,你還生氣呢?”
季疏搖搖頭,深吸一口氣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
楚鸩那雙總是溫柔似水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是我不對,季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諒小的之前出言不遜如何?”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楚鸩這麼一說,季疏即便再惱也隻能作罷,何況季疏也覺得自己那日反應過激,認真道:“我沒有生氣,你這兩日去哪了?”
“别提了,”提到這個楚鸩就一腦門官司,“接了一個器修的任務,陪他去采礦了,結果才賺了十兩銀子,他還以為我不知道,我采到的那些礦要是煉成神兵那都是一百兩銀子起拍的價,結果那吝啬的器修說什麼也不肯加價,我看要不是有這蜃市的契約在,他還想克扣我這十兩銀子……我回去就學煉器!”
季疏感同身受,“器修和丹修都一樣。”
之所以季疏會這麼說是因為修真界大多數修士越修煉越窮,隻有丹修和器修越修煉越有錢。
大多數修士從踏上修仙這條道時首要目标都是追求如何變得更強,修為、靈力、身法都是主要追求目标,這個過程不管是主觀還是客觀因素都要消耗不少的仙丹和寶物。
而器修和丹修恰恰相反,這兩種修士的武力值并不高,他們更擅長于非常細微的靈力控制來煉化各種珍奇稀有的寶物,因此器修和丹修煉出的寶物越稀有、越多,他們賺到的錢也就越多。
二人在彼此的眼裡看到了對這些有錢人的不滿,這種“仇富”心理讓二人有種微妙的惺惺相惜之感,但這份感情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楚鸩數着手裡三十兩六錢紅了眼。
楚鸩顫聲問:“老爺子說欠多少來着?”
季疏真誠地回答他:“兩千兩。”
楚鸩精神恍惚道:“要不我還是一走了之好了。”
季疏覺得自己這時候應該勸一下楚鸩,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正猶豫着就聽見旁邊路過的人嘲諷道:“扶光門這破落戶本來就是靠着齊光劍尊才爬上十三上仙門的位置,如今齊光劍尊隕落已有十年,扶光門還挂着十三上仙門的名頭,卻連一隻上門報仇的蛟龍都對付不了,隻能灰溜溜地封山求助,真是丢人呐!”
與他同行的人附和道:“要我說和陽真人也算個人物,跟那條蛟龍血戰了幾百個回合才落敗。”
“嗐,聽說要不是昆侖的文昌劍尊及時趕到,和陽真人怕是也要隕落,那扶光門可真就是沒有人了啊!”
“要我說扶光門那老祖宗沉星山人也是,都開山立派傳道授業了還要留一手,後輩又無能至此……”
二人越走越遠,聲音逐漸消失在空中,季疏阖上眼,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