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什麼意思？等——”

季疏匆匆回了自己房中把門關上，抱起在榻上睡得正香的小黃狗，不理會外面楚鸩撕心裂肺的嚎叫。

小黃狗一臉懵懂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尾巴還是搖個不停。

季疏對着小黃狗喃喃：“長得一副話本裡的勾人模樣，還四處拈花惹草，居然還說自己是童子身，真是不要臉。”

不要臉的那位在外面看着緊閉的房門，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看着再次試圖非禮自己的逍遙宗女修，揉了揉眉心：“你最好把東西還給别人，我是不會幫你離開的，我數十個數，你做個決定，還東西還是我把結界撤了讓猴子收拾你。”

畫扇直勾勾地看着他，沉默了一會道：“還東西當然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

楚鸩擺擺手：“我不跟你談條件。”

“不行，你必須跟我談。”

畫扇又扭着腰上前兩步，楚鸩也跟着退後兩步，無奈地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找我雙修，你到底想幹嗎？”

“你送我回逍遙宗……你要是怕我非禮你，你跟你師妹一塊送我回去。”

楚鸩皺眉：“你自己不是有手有腳嗎？怎麼非要人送。”

畫扇“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楚鸩，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受了傷，怕路上有人觊觎我的身子，想找信得過的人護送一程不行啊？”

“當然可以，但是我不送，結界我撤了，您請離開吧。”

說完楚鸩轉身也要進屋。

畫扇意味深長地看着楚鸩的背影，輕聲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離開蒼陽派吧。”

楚鸩腳步一滞，回頭問：“什麼意思？”

畫扇搖了搖頭，看着結界外掄棍子的靈猴，又恢複了之前那副妩媚動人的模樣：“楚公子，你救過奴家，希望奴家還有機會再見到你。”

話音落地，畫扇便化作一縷煙消失不見了。

楚鸩先是一愣，旋即又看了眼結界外的白馬喽，揮袖撤掉了結界。

白馬喽拎着棍子跳了進來，左顧右盼，氣得對楚鸩龇牙咧嘴：“你跟她是一夥的！”

楚鸩皺眉：“她說她搶了你的仙丹，大不了你讓你家掌門把賬單送到逍遙宗，何必要追殺呢？”

白馬喽歪頭，像是聽不懂楚鸩在說什麼一樣撓了撓頭，“什麼仙丹？”

楚鸩歎氣，果然如此。

楚鸩覺得不能偏聽偏信，“你為什麼要傷她？”

白馬喽十分憤怒，看起來很想給楚鸩來上一棍子，但是又不敢下手，隻得咬牙道：“她想偷襲真人！我要抓她，你卻攔着我還放跑了她！”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呢？”

白馬喽雖然是蒼陽派最強的靈寵，可它到底還是一隻猴子，猴子的天性讓它一直過得無憂無慮，腦子偶爾轉不過彎來，面對楚鸩的诘問它居然認真地想了一下才說：“你問我了嗎？”

沒問。

不僅沒問還把人……猴直接關結界裡了。

楚鸩去敲季疏的門：“師妹，師妹你開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

季疏在屋裡其實都聽見了，思忖片刻還是抱着小黃狗開了門。

楚鸩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問：“我想了一下，靈源那老頭到底還算是個前輩，他受傷了老爺子都去探望了，我們作為晚輩當然也要去探望一下了，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對人家挺好的，不問一聲就覺得是小猴子的錯。”

“……”

*

靈源真人到底是化神期境界的大能，又有逢春真人從旁相助，小小的噬丹蠱并未給他造成多大影響。

隻是逢春真人這具分身靈力消耗過大，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了，季疏和楚鸩過來時，逢春真人又陷入了沉睡。

楚鸩把剛剛的事情和他們對那三個魔修的猜測跟靈源真人簡述了一下，靈源真人聽罷沉默良久。

“事情我都知道了，這件事到底跟你們沒有什麼關系，從一開始我就不想讓你們牽扯過多，除了那個封印之外你們什麼都不用管。”

靈源真人的态度變得太快讓楚鸩有些措手不及，話中讓他們明哲保身的意思讓楚鸩一時摸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

季疏想了想，問：“前輩已經知道其中原委了？”

靈源真人看着睡在床榻上的逢春真人，緩緩道：“這一天遲早都要來，不過是早晚罷了，你們也不必擔憂，至少目前為止外界還不知道靈籁山跟蒼陽派已經達成約定，隻是原本想讓蒼陽派接過靈籁山的職責去守護那個封印的計劃怕是要失敗了。”

靈源真人一副看開了的态度，反倒讓季疏心中一沉。

楚鸩實在厭煩靈源真人這打啞謎的态度，直白道：“前輩，都到這份上了你還不願意告訴我們真相嗎？逍遙宗跟蒼陽派肯定不是一條心的了，甚至那四個人之死應該跟逍遙宗脫不開幹系吧？還有，你知道來道賀吃了上品培元丹的人都被下了三屍蠱嗎？”

“什麼三屍蠱？”杜飛羽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的師尊。

靈源真人嘴角抽動幾下，仿佛想要笑卻實在笑不出來。

楚鸩道：“人有三屍，蘊養貪、嗔、癡三欲，凡是飛升者須斬三屍方可成聖，三屍蠱入體後以三屍為食，惑人心，生幻想，中三屍蠱者日夜遭受幻覺折磨，直至不堪折磨死去——我原以為三屍蠱是你們用來控制修士的手段，可你們連噬丹蠱都避不開，又怎麼可能養成三屍蠱，想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了，隻是這黃雀到底是魔修還是上仙門？”

這種場面裡季疏總是最沉默的那一個，她習慣當一柄破除萬難的劍，卻并不擅長擺弄人心的陰謀詭計。

她很清楚一件事，隻要她想，她随時可以成為玩弄人心的上位者，可是有些事她能做卻不想做，因為季疏知道自己打心底裡不喜歡這種算來算去的彎彎繞繞，甚至是厭惡。

可這時候看楚鸩直白地揭露這一切，展示自己洞察人心的一面，不知為何，季疏内心深處某個不可告人的角落好像有東西在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