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羽不可置信地上前兩步:“師尊,你連我也瞞?”
靈源真人像鋸了嘴的葫蘆一樣,沉默地一甩手中的拂塵。
面對鋸了嘴的葫蘆,楚鸩也不惱,繼續漫不經心地道:“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的是,如果三屍蠱不是你們下的,那你們蒼陽派真的财大氣粗到能給來賀的每一個人都送上上品仙丹?這幾天我跟你們門派的靈寵打聽過了,你們門派的丹修并不多,境界也不高,即便種植了很多靈植也無法煉出這麼多上品仙丹,而來道賀的仙門數量我想應該過百了吧?”
即便是一個門派隻派了一人前來,那也需要準備上百顆上品仙丹,何況大一點的仙門不管是出于禮儀還是為了體面最少也是三人成行,隻有沒落的門派才有可能單人來賀,以一顆上品仙丹最少售價一百八十兩的價格來算,蒼陽派準備這些仙丹最少也要花費兩萬兩。
這價格在蜃市已經可以買到六十年陽壽了。
季疏将那兩顆後來被楚鸩小心保存起來裹滿三屍蠱的仙丹從儲物囊中拿出來放到桌上,雖然僞裝已經褪去,但是那些蠕動着的蠱蟲生命力依舊旺盛。
季疏仔細看了一會,手滞在半空中。
旁邊忽然伸出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握住了季疏的手腕,另一邊手又拿出一張不知道從哪打濕擰得半幹的手帕給她仔細擦了擦,确定沒有半點污漬殘留之後才放開,楚鸩語氣懶洋洋地道:“杜掌門,這個手帕是用了專門的淨水做出來的,蜃市上售價可不菲,我都已經浪費兩條了……”
杜飛羽當沒聽見,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三屍蠱身上,憂心忡忡:“這就是三屍蠱?”
楚鸩這種旁若無人的行為讓季疏感覺臉好像被火燒了一樣發燙,急需做點什麼轉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主動搭話:“這些都是子蠱,當日在主殿裡許多人都是當場吞服,三屍蠱受母蠱控制,前輩們當初承認過酒水中已經放了滞元散,應該是想要迂回地尋找同盟,三屍蠱如果确定不是你們放的,那麼中了三屍蠱的這些修士一旦在離開蒼陽派的路上出點什麼事,最可疑的就是蒼陽派了。”
杜飛羽神色一僵,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原來我們早在别人的計劃之中……師尊……”
靈源真人閉目長歎:“是我一開始就錯了。”
事到如今靈源真人不得不承認,他從一開始就踏進了别人設計好的陷阱之中。
楚鸩将手帕随手扔到桌上,神色嚴肅道:“前輩,或許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跟我們說清……”
轟——
轟——
轟——
三聲巨大的爆炸聲驟然響起,沒有給人反應的時間,稀裡嘩啦地碎裂聲、倒塌聲随之響起,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弟子焦急地呐喊:“不好啦!山塌了!靈空峰塌了!”
“快!靈空峰上有許多人在泡溫泉,快去救人!”
“掌門!”
“快去通知掌門與長老們……”
杜飛羽揮袖打開殿門禦劍而出,身影猶如閃電般消失在天際。
季疏想:還是遲了。
他們被動地入局,被動地查找線索,被動地互相試探,自然也要被動地看“黃雀”收網。
楚鸩看着殿外四處奔走的人群,也再也沒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靈源,你就想一直這麼被動地挨打?”
靈源真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側身攤開掌心,一個巴掌大小的青銅鼎漂浮之上,神色凝重地對着季疏托付道:“沉星留下的東西還是要歸還扶光門的,我将這個鼎交給你,如今扶光門江河日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要離開,但如果扶光門有難,還希望你能幫一下……至少不要讓扶光門傳承斷絕。”
季疏面露猶豫之色,不明白靈源真人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說這些。
靈源真人卻不容拒絕地将鼎交到季疏手中:“你不想當齊光劍尊我無權置喙,隻是希望你看在授業之恩上不要讓扶光門傳承斷絕,沉星當年臨死前曾經托付過我,讓我看着扶光門不要讓它倒了,也不要讓它冒頭,我當年沒品出味來,所以扶光門要排進上仙門時我沒有阻止……如果我當時阻止了,或許今天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這一番話猶如平地驚雷,炸得季疏與楚鸩耳膜發出陣陣嗡鳴聲,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好在靈源真人也沒想讓他們回應,隻是最後看了一眼後殿榻上躺着的逢春真人微微一笑:“沉星死前我沒能見他最後一面,這是我一生的遺憾,我死前起碼讓頌端見過我最後一面了。”
話音落地,不等季疏與楚鸩反應過來,靈源真人一個瞬移離開了殿内。
季疏與楚鸩相視一眼,立刻禦劍追上。
季疏看着手中的鼎,猶豫道:“靈源真人他……”
楚鸩闆着臉正在四處尋找靈源真人的身影,聞言沉聲道:“他要赴死……他真蠢,難道以為他死了就可以結束這一切嗎?三屍蠱能在他跟杜飛羽的眼皮子底下端上桌,說明他們蒼陽派内部有内鬼,他這時候難道不該先找出内鬼嗎?就這樣束手就擒,還想颠覆修真界這麼多年來的制度,他是在逗我笑嗎?”
楚鸩此時明顯被氣到了,嘴巴一直唠唠叨叨個不停,季疏隻好道:“要不我們分頭找……”
楚鸩想也沒想直接拒絕:“不行,現在分開再聚到一起誰知道是不是假的,這不是給人可乘之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