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要進入青丘需要先遞上文書,然後等待青丘給回複,這個過程快的話一個時辰,慢的話兩到三天都有,通常看當日青丘值班的狐狸性格如何,拿到通行文書後才會被允許進入青丘,否則擅入青丘會遭到神罰,也正是因為有神罰才保了人妖兩界多年太平。
楚鸩把文書遞上去之後很快就收到了回複,但是青丘那邊的回複是隻允許灰大和灰二進去。
“胡四公子,能不能透露一下為什麼青丘之主會給出這樣一個回應?”
青丘山外,葡萄藤架下立着一塊書寫着“青丘”二字的不規則石頭,遠看像一隻狐狸在打盹的模樣。
石頭上側躺着一隻晃悠着六條尾巴的狐妖,名字不知道,但花名叫胡四公子,與楚鸩曾經一同把酒言歡,因此在得到青丘回複之後楚鸩幹脆直接找上門來問緣由。
此狐妖雖然是隻公狐狸,但模樣生得唇紅齒白,偏生還喜穿一身粉色,一雙狐狸眼吊着萬種風情,嘴角含春,一颦一笑都妖媚惑人,讓季疏看了都自愧不如。
“哼。”胡四公子漫不經心地甩了甩尾巴,“你們修真界最近亂成一鍋粥了,我們妖界又能平靜到哪兒去?你們人類本就擅長欺軟怕硬,我們妖怪大多都是一根筋,被你們人族禍害了不少,這不?修真界自己亂起來還不夠,還試圖把妖界的水也攪渾了,之前有一批修士說自己被追殺想進青丘避難,殿下好心放他們進去療傷,結果他們居然想趁機混入妖界奪取妖丹,被天雷劈了。”
楚鸩摸了摸下巴,湊到季疏耳邊嘀咕:“能幹出這麼缺心眼兒的事,感覺像剛入門的傻子。”
季疏面無表情地摸了摸楚鸩的頭,像茸茸求關注時那樣給他順毛,轉頭蹙眉問胡四公子:“人族和妖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有少數膽大的也隻是偷摸着來,這樣堂而皇之地上青丘鬧事跟找死有什麼區别?”
見季疏開口說話,胡四公子像是才發現她一般,伸手虛空敞開,摘了一串晶瑩剔透的葡萄送到季疏面前:“确實是找死……美人兒,這串葡萄又甜又大,我送你。”
楚鸩:“?”
季疏無視楚鸩那“你敢接我就要鬧事”的眼神,将那串個大飽滿的葡萄收下放到楚鸩手中,淡淡地吩咐:“我怕弄髒手,你剝好皮給我吃。”
胡四公子:“……”
楚鸩滿意了,将葡萄妥帖收好:“多謝胡四公子……”
“你們倆是什麼關系?”胡四公子不滿地問,“美人兒你怎麼被這人纏上的?需不需要我替你趕他走?”
楚鸩眨眨眼,看向季疏,季疏微微一笑不答,楚鸩幹巴巴地回答:“我要以身相許但是她目前還不想要的關系。”
胡四公子來了興趣,六條尾巴在身後晃個不停,好整以暇地坐起身,視線在他們兩個人身上逡巡,忽然來了興趣問:“老楚,美人兒為什麼不要你?”
楚鸩翻了個白眼:“你這狐狸怎麼跟村裡閑得沒事幹湊一塊長舌的人一樣?”
“我又不是人。”狐狸伸了個懶腰,頓了一下,“算了,我也就是看在你我曾經一塊喝過酒的份上跟你說這些,天狐殿下短時間内不可能再讓人族進青丘了,那兩隻小老鼠就交給我帶進去瞧瞧吧。”
楚鸩與胡四公子的交情雖然不深,但是信得過他人的品行,将裝着灰大和灰二的竹簍交給胡四公子時不忘叮囑:“這兩隻小家夥是我師妹的命根子,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得立刻傳信給我,不然我不好交代。”
說着還順手給了兩張千裡傳音符,一張交給胡四公子,一張則交給灰二,耐心仔細地跟灰二說明這傳音符該如何保存,如何使用:“你就趴在這張符紙上面注入一口靈力就可以跟我傳音了,相隔千裡都能傳到,青丘裡狐狸多,也不知道他們吃不吃你們這兩隻小老鼠,别到處瞎跑,就跟你哥待一塊知道嗎?要是真有狐狸想吃你倆,你就找胡四公子,他要是沒看住你們,讓你們成了狐狸腹中餐,我一定替你們兄弟倆報仇……”
眼見楚鸩越說越離譜,季疏尴尬地捂上他的嘴,看着胡四公子略帶歉意地笑笑:“他這人就喜歡叨叨,有些口無遮攔……”
胡四公子掩嘴嗤笑,看上去并未将楚鸩的行為看在眼裡,倒是意味深長地看着季疏道:“老楚能遇上你也是他的福氣,他當年嘴巴可比現在還沒把門,把周圍人都得罪光了,人逮着他灌酒,灌醉之後把他揍了一頓,第二天鼻青臉腫地要找罪魁禍首,結果愣是沒一個人承認,他不服氣兒,把那晚上在場喝酒的人都打了一遍,結果就是傷上加傷,在客棧躺了半個月,最後因為沒錢交住宿費被丢了出來。”
楚鸩沒想到自己過往丢人的事情就這樣被胡四公子輕飄飄地抖摟出來,臉色都青了,撸起袖子就要跟胡四公子打一架,結果胡四公子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拎着裝着鼠鼠兄弟的竹簍轉身就進了青丘結界。
“這臭狐狸就是喜歡揭人短,你别聽他瞎說,我過往那可是英明神武,風流倜傥,才不是跟人打架鬥毆的傻子!”
二人徒步離開青丘範圍之後楚鸩仍然試圖在季疏耳邊辯解,季疏看着楚鸩氣得要跳腳覺得有趣,笑道:“你以前的經曆還挺豐富的,我以為你們以前就在靈籁山上修煉。”
“主要我們靈籁山情況特殊,學得差不多了就會被師父趕下山來遊曆人間個十年八年,省得一輩子什麼好事都沒經曆過就要當肥料了。”
“……後山的情況我也去看過,封山之後也許會比較穩定。”
“哦?為什麼這麼說?”
季疏思索片刻,斟酌着用詞道:“我對陣法之道所學不精,隻是從封印上看隐約猜測那個封印一直在吸納周圍的怨氣和戾氣,有一次心魔發作,我恰好在後山練劍,身上的怨氣和戾氣瞬間被吸走才讓我确信了自己的猜測。”
聽季疏這麼一說楚鸩神色凝重地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說,封山杜絕封印吸納更多的怨氣和戾氣,從而能阻止封印被破壞的可能性?怪不得老爺子忽然說要封山。”
“離山前我偷偷問過前輩原因,前輩自己也說不清楚原因,隻說是前人留下的規矩,如果修真界大亂,天下兵戈起就先行封山,我猜測就是這個原因。”
楚鸩一愣,忽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笑得有些凄然地道:“怪不得當年三千鬼煞亂世時需要讓我的兩位師叔和師娘一塊殉了才能勉強封印上。”
季疏心裡也不好受,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隻好伸出雙手捧起他的臉,将自己掌心的溫度傳遞給他:“别擔心,蒼陽派送來了很多加固封印的法器……還有我也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