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嬌夫?!
耳邊仿佛有驚雷乍響,季疏暈暈乎乎地停下腳步回望楚鸩。
楚鸩快語連珠,什麼羞恥之言都能說出口,季疏深深地懷疑此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楚鸩見季疏終于看他了才滿意地閉上嘴,笑嘻嘻地湊近讨打:“劍尊大人。”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不知為何他就是能用抑揚頓挫的語氣叫出口,尾音還不忘略微上揚,比凡間戲本中專門調情的戲子還要勾人。
季疏頓了一下,神色古怪地看他:“你是不是學過什麼?”
“你這樣的誤解會讓我很傷心的。”
季疏早就領教過此人的厚臉皮,盡管這張臉再好看也還是決定不忍了,掐着他的臉問:“你到底想幹嗎?”
“唔……”
楚鸩被掐得臉皮有些紅,雖然季疏用的力道不大,随便掙紮一下就能掙脫開,可他偏偏不這麼做,非得湊到季疏面前,跟她額頭貼着額頭,彼此氣息交纏。
“我就是看見你,就心生歡喜,想跟你多親近親近嘛。”
季疏垂着眼也不推開他,“你之前還不要我陪你。”
楚鸩後退一步,小心翼翼滿懷試探地牽起季疏的手,見季疏沒有拒絕才牽着季疏繼續往妖界中心走。
季疏也不催他,就這麼走了一會,才聽見楚鸩慢吞吞地開口道:“之前跟你說過我想讓靈籁山的傳承斷在我這兒,以後就不會再有靈籁山的弟子為了守護那破封印殉道了,那天聽了九尾天狐的話之後,我改變了主意,因為……于我而言如果隻是修真界自己吃苦就算了,誰讓他們明明可以出手相助卻冷眼旁觀?可那些隻想過好自己日子的天下蒼生是無辜的。”
“話是這麼說的,但是你之後還有一個蔓蔓。”
言下之意就是靈籁山的傳承斷不斷其實還得看年紀更小的蔓蔓,雖然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勸人理由,但已經是季疏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了。
楚鸩哼笑了一下,“我跟老爺子都沒打算讓蔓蔓拜入靈籁山門下呢,朝顔也不同意這件事,教她引氣入體不過是看她想學才教的,她要真想修煉我會帶她到其他地方拜師。”
季疏有些意外地擡眸,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蔓蔓不會同意的。”
“這當然不是絕對的,但是朝顔的意思是希望蔓蔓能長大後再自己選擇,我跟老爺子都不想讓蔓蔓在靈籁山修煉,但是如果蔓蔓長大後仍然選擇留在靈籁山,那靈籁山仍然是她的家,她所學之術無法修補封印就足夠了。”
楚鸩一臉心安理得地将自己的計劃說出口,季疏聽着都有些同情蔓蔓:“蔓蔓要是知道你們這麼打算一定會哭得整座山都不得安甯。”
楚鸩不以為意:“誰讓江行蔓現在還是個沒有話語權的小朋友呢……别這麼看我,當年我師兄師姐們殉道時他們也這麼告誡我的,尤其是三師姐,她雖然是個琴修,脾氣可不好,在靈籁山上她就是唯一的女皇帝,誰都不能忤逆她,當年決定殉道順序的也是她,我提出抗議,她卻用她那把九霄環佩砸到我頭上,讓我閉嘴,說我年紀小沒有話語權,隻能聽從她的命令。”
季疏有些好奇:“你的師姐聽起來倒是很厲害,你師姐跟你現在比誰更強呢?”
楚鸩想了想:“應該是我更強,我師姐殉道時境界才化神中期。”
“修真界如今靈氣稀薄,你們靈籁山能有這麼多化神期修士卻依舊寂寂無名,該說不說你們都是低調的人。”
“靈籁山并不是故意隐世的,”楚鸩神情落寞,“我剛入門那會靈籁山還在仙門百家之末,仙門試煉都會給靈籁山發請柬,可後來老爺子受傷閉關,我跟師兄師姐們守着越來越破敗冷清的山門,才知道是仙門選擇性遺忘了靈籁山。”
季疏回握住了楚鸩的手,十指交扣,笨拙地表達自己對他的情意。
回首扶光百年光陰,季疏不僅在男女之情上是一張白紙,對其他情感也是一無所知,除了對和陽真人還保留些許師徒之情之外,季疏并未得到過什麼正常的情感表達,隻能用自己最直接的本能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其實季疏偶爾想起會怨,怨扶光門将季疏置于一座名為救世主的危台上,沒人問過她要什麼,也不在乎她想要什麼,隻是不斷地向她索求,一旦危台傾塌,他們也隻會責怪季疏為什麼不坐好,而不是危台為什麼不夠堅固,這就是如今的扶光門和蒼陽派的區别。
楚鸩也回握住她的手,力道一松一緊之間簡單地完成了一次情感交流,“靈籁山被遺忘得太久,可靈籁山的弟子修為再高也無法飛升,所以久而久之也就不在乎這些境界高低了,隻講究及時行樂,自在随心。”
“聽你這麼說我都有些可惜我沒見過他們。”
“你别這麼說……”楚鸩用另一隻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至少我師兄們殉道前都知道你的大名,而現在你願意跟我走在一起,他們若是在天有靈,或許還得為我開心呢,畢竟他們曾經見過我為了到處打聽你的消息心不在焉的模樣。”
“嗯?”季疏一時間沒明白楚鸩的意思,剛想追問,耳邊卻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誰?!”
季疏下意識地一踢路邊的幾塊碎石子,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傳來咚、咚、咚的幾聲悶響,一個約莫十來歲少年模樣的小妖怪抱着頭從灌木叢中滾了出來。
小妖怪修為不高,化作人形卻還有一雙狗狗耳在頭頂豎着,身後也夾着毛茸茸的尾巴,一邊在地上打滾,一邊大聲吆喝:“哎喲——哎喲喲——你們狐族的别太欺負狗!”
為了避免多生是非,胡無言給二人準備了狐族的腰牌能遮擋他們身上的人族氣味兒,據說是九尾天狐親自施的法,就算是妖界的那些妖王來了也未必能識破,修為低的小妖怪隻會認為他們是狐族的狐狸崽子。
楚鸩松開了牽着季疏的手,走到小妖怪面前蹲下,捏着他的下巴上下左右仔細瞧了瞧,回頭跟季疏道:“裝的。”
說完不等季疏回答,楚鸩拎起小妖怪的後脖頸,小妖怪驟然離地吓得四肢亂舞:“啊啊啊啊啊——”
楚鸩給他施了個禁言術,挑眉警告:“安靜點,你這小狗躲在草叢裡幹什麼呢?”
問完便将小狗妖放到地上解了他的禁言術,小狗妖下意識地低頭縮脖子,結結巴巴地道:“鵝……我……我餓了,想找點東西吃,結果被鵝妖趕到山上來了,它就守在山下不讓我下山。”
楚鸩揉了揉他的腦袋,笑問:“它不讓你下你就不下了?”
小狗妖的尾巴夾得更緊了,雙腿都不自覺地打顫:“我、我打不過它……它說要讓我死在羲和山上。”
小狗妖的模樣實在可憐,季疏看着它莫名想到了茸茸,心一軟:“我們要去最近的妖界市集,你帶路我們就帶你下山。”
小狗妖看着季疏清冷豔麗的臉龐,雖然這人……這妖剛剛用碎石子砸自己,可是看上去就比旁邊那個公狐狸好說話,于是點點頭,連忙抓着季疏的袖子搖尾巴:“我,我帶你去,這附近是朱厭帝君的地盤,最近的市集就在山下一百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