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裡,他是個溫讓而又疏冷的人,學生時代就是這樣,比他們年紀都小,卻知節有禮、穩重持己。
他家庭條件突出,被教養得很好,斯斯文文,有禮貌也尊重女生,可一雙眸子卻時常空淡寡漠,缺失一份那個階段該有的少年朝氣與鮮活。
似乎沒有能讓他起波動的事情。
怎麼也讓人走不近。
什麼樣的人能讓他動容呢?什麼樣的人能讓他喜歡呢?
這是她那時上課走神經常思考的問題。
可就和數學的壓軸題一樣,苦思到交卷的鈴聲響起,最終也沒能解開答案。
沒想到多年後,還有機會看到這個答案就站在眼前。
女人攏了攏跑遠的心神,臉上的笑容良和娴靜,“你好,這是謝嶼的手機,他落在桌子上了。”
“……哦。”盛檸被勒緊抱着,下巴卡在他硬邦邦的左肩,視線被迫往上,看人就得壓着眼皮,不太禮貌,而且這樣被……應該是他老同學看着,太尴尬了啊啊啊。
她騰出手接過來放口袋裡,說了聲“謝謝”,拍了下謝嶼,“謝紅紅,你能不能先起來?”
謝嶼像個複讀機:“你來了。”
“你來接我嗎?”
盛檸不好意思地笑笑,女人也笑,“很抱歉,他是為了幫我擋酒才喝成這樣的。”
話說出口,才發覺有歧義,女人害怕因她造成兩人間不必要的麻煩,驚慌地連忙補充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盛檸沒有任何誤解,笑得坦蕩大方,“換做任何一個女生被勸酒,他都不會坐視不管的。”
而能讓他看不下去的,這個女生一定在酒桌上遭受了起碼不那麼有善意的針對。
“是……謝嶼他,是很好的人。”女人讷讷,是因為喝醉的是謝嶼,她卻在對方眼裡看出了對自己的一份關心。
“回家了謝紅紅,你總不能在大街上靠着我睡一宿吧。”
謝嶼在她的雙手掰動外加語音指令下勉強站直身。
她回頭禮節性地問女人:“那我帶他先走了,你呢?一個人可以嗎?”
女人點點頭,“路上小心。”
“你也是。”
女人站在原地沒動,看着男人被摁在小電車窄小的後座,長腿屈了好幾次才踩上腳蹬,再被戴上頭盔,被命令抱緊一點,全程乖的一言不發。
直到小電車靈巧穿入車水馬龍的空隙沒了影蹤,她也沒收回視線。
這個目的性明确的聚會,攢局者還是那群依舊好事又讨厭的人,她沒想來的。
可她也有目的,她心存僥幸幻想,想着能不能再見他一面。
謝嶼,你是個很好的人。
許久以前,你愧疚地望着我道歉,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是我。
你值得被喜歡。
更值得被這樣的女孩子喜歡。
—
“歲歲女王~歲歲黃桑~歲歲大人~”
盛檸鮮少有這麼狗腿心虛的時候,蘇歲歲大叫:“我的麻辣豬蹄不會吹了吧?”
盛檸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間,“我叫了跑腿給你送回去。”
“哦,那就……跑腿?!盛檸……”蘇歲歲咬牙:“那你滾哪裡去了!留一個傷員在家這像話嗎!”
盛檸簡單幾句說清事由,“哎呀,你不是也一個人在醫院好好待了兩天嗎?醫生說沒大問題靜養就行。”
“你這麼頑強,我相信你的,但他醉得不省人事,需要我的照顧。”
這下蘇歲歲被氣笑。
“他醉得不省人事???我還瘸得不能人道呢,你就說吧,哪個更嚴重?”
盛檸:“……”
“你更嚴重,但他更緊迫。”
“呸!見色忘友!!!”
“以後每天都有豬蹄,包你百天後健步如飛,如獲新腿。”
“……”蘇歲歲用瘸腿寡王最後一絲孤獨的倔強,默默豎了個攻擊範圍内隻有自己的中指,挂掉了電話。
盛檸帶謝嶼回他家,人小區根本沒停電瓶車的位置,連進都進不去。扛到門口,有安保接上。這兒的隐私安全性和服務措施都做得好到滴水不漏。
謝嶼沒行為力沒什麼影響,那張臉就是憑證,專人将他從專門通道送了回去。
陪同的人挺麻煩。
“您好小姐,請您可以放心,謝先生我們會有私人管家照顧。”
盛檸撓撓頭,“不行,他喝醉了酒可是要鬧人的。”
“……”
沒了謝嶼的同意,盛檸想進去簡直過五關斬六将,感覺自己身家戶口都交代在了門廳處,還被查到有登門記錄才被許可。
盛檸進門時,管家是打算幫他換身衣服再洗個澡,但是謝嶼不喜歡别人碰他,抱着個舊娃娃蜷縮在地上。
Nanky繞來繞去,沖他不熟悉的管家嚴肅地叫了兩聲,又聽到門響,看到來人狗顔大悅,立馬不顧酩酊的主人,興奮地躍着爪子蹦跶了上去。
管家頭上掉汗,有點不知所措。
謝先生平時根本不需要他,也根本沒有喝醉酒的情況。
盛檸先摸了摸Nanky,對管家說:“沒事,今晚我照顧他。”
“如果有特殊情況您可以通過智能管家叫我。”
既然能夠進來那就是謝先生的熟人,管家颔首,蹑手蹑腳地離開。
盛檸走到沙發後面,蹲下來,覺得謝嶼此刻好像縮成了mini版,可可愛愛的。
她不禁笑,張開手臂:“謝嶼,别抱娃娃了,過來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