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有一道清蒸松魚,和睦本是喜愛吃這道菜的,偏今日不知怎麼覺得過于油膩,悻悻然隻吃了幾口就選了别的,還是薛緒芳眼尖,又偷偷給她了宮外的糖糕吃。
在薛緒芳眼裡,這味道比不過莊敏夫人素來賞賜的精巧糕點,也比不過她素日陪膳時和睦賞的。但和睦的舌頭偏覺得新奇,偶爾吃一次好玩得緊。因此更是無條件喜愛起自己這位伴讀。
淑和的伴讀是朱家的旁支,胧月是刑部尚書家的女兒,平日伴讀間也是擡頭不見低頭見,胡蘊蓉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多攪合複雜的事情,便囑咐薛緒芳多替和睦注意着些,薛緒芳午膳後又看了眼旁邊的會金軒——那是溫儀帝姬讀書的場所,恰恰好一個藍色人影出來,身形高挑,氣質清冷,正是溫儀帝姬的伴讀齊桓羽。
“齊姐姐。”薛緒芳主動上前問好,齊桓羽微笑行了個平禮。“姐姐才陪了溫儀帝姬用過午膳?”
“是呢。”
“姐姐這是要去哪?”
薛緒芳淺笑:“溫儀帝姬有文房四寶不夠,我不得回去拿些。”
“咱們伴讀豈是做這些的。自有宮婢擔着,姐姐去拿了,反而叫人落了帝姬的口舌。”
薛緒芳定睛看她,玩味的笑容下有一絲挑釁意味:“帝姬素來放置四寶的位置隻有我知道,别人去了不明白,又有什麼用?”齊桓羽拂袖而去,“緒芳。”卻是和睦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你怎麼自顧自出去。”
“問問齊姐姐罷了。”
和睦皺起臉:“溫儀姐姐的伴讀總是冷冷的,我都怕她。”
“殿下不必害怕,她其實人也不錯的。何況誰不喜歡殿下呢?”
“是嗎。”
和睦稍微壓低了聲音:“晨間大皇兄來了,隻和淑和姐姐跟溫儀姐姐聊天。不過他們都是在鳳儀宮養着,親近些也是正常,胧月姐姐平常不和任何人玩,隻知道回宓秀宮,二皇兄隻知道讀書讀書,好沒樂趣。不知道弟弟妹妹長大後怎麼樣。”和睦的軒宇外有一架小秋千,她輕輕坐在那架秋千上,慢慢搖了起來。
“緒芳,還好有你在。”和睦在秋千上解悶,芙蓉色的裙擺随着秋千也跟着搖起來,好像一朵随風盛開的花蕊。
茶杯定的一聲好像砸到了桌案上,齊月賓是很努力保持了平靜:“溫儀當真這些日子一句也沒念過本宮?”
齊桓羽跪在地上,把頭低了些:“回姑母,桓羽怎敢挑撥姑母和殿下的感情。”
甄嬛見那茶水有些灑出來,趁着婢子擦拭的時候,主動拿起了瓷壺,殷勤向齊月賓倒滿了杯中茶水:“姐姐息怒,地上涼,還是讓桓羽姑娘先起來吧。”
齊月賓吸了一口涼氣,淡漠掃了眼齊桓羽,好像是歎着氣說着:“起來吧。”
“謝姑母,謝莞淑妃娘娘。”齊桓羽禮數周全地拜了禮。甄嬛伏在齊月賓耳邊,柔聲勸慰:“小孩子家,何況她現在身邊都是皇後的耳目,想來縱然念着姐姐,也不敢多說什麼。”
齊月賓淡淡一笑:“皇後向來心機深沉。”
“如今失去了安陵容這個臂膀,皇後想來也是焦頭爛額。”
齊月賓并未把甄嬛的話放在心上:“她背後可是太後,還有死去的純元皇後做保,安陵容不過是衆多棋子裡的一個而已。”
齊桓羽在一旁聽得懵懂。
她早知道,宮外深宅大院之中尚會明争暗鬥,何況是宮裡。齊月賓從不避諱她就談論這些,在誰看來,這都是一種信任,唯齊桓羽自己覺得這是一種壓迫。
甄嬛與齊月賓又談論了一陣後,齊月賓才道:“桓羽,你且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