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予瀝驚恐地喚着她,随後身邊的玉姚和崔槿汐也瞪大了雙眼,那嘴角下赫然有猩紅的血液滲出。甄嬛直覺得五髒六腑都熱辣辣得痛,伏身在桌案,沒多久就昏了過去。
胡蘊蓉翩翩湊到了玄淩的身邊:“表哥,查到這裡真相已經大白,究竟是誰害了淑妃的孩子。”她口中所指,自然是皇後朱宜修,玄淩扶着額頭,胡蘊蓉見他神色不對,上去提他揉着穴位,這才讓玄淩感到舒服了些,他仰面歎了口氣:“朕已将皇後禁足,此事容後再議吧。”
胡蘊蓉那一刻真想把護甲嵌入這人的腦子裡去,她忍住了,緊接着冷然笑起來:“謀害皇嗣,可是大罪。”
“如今還沒查清楚。”
“還要怎樣清楚?表哥,這事本不該蘊容什麼,可淑妃姊妹卻是平白受了天大的委屈。”
玄淩輕輕從她手下抽離了身子:“朕知道。”
齊月賓來看望甄嬛的時候,玄淩剛離去,甄嬛奄奄一息,眼角的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滑,齊月賓看了她一眼,柔聲慰藉道:“妹妹,至少你還有别的孩子。”甄嬛如鲠在喉:“不,這個孩子不一樣,姐姐你不會知道的。”
齊月賓握住她的手,甄嬛張着嘴巴,最後還是把話吞了進去——她能告訴的人,隻有崔槿汐。這個孩子是玄清的,是玄清的。予涵靈犀體弱,都不一定能不能長大,這個孩子是玄清唯一有指望的骨血,結果就這麼沒了。
想到此處,甄嬛嗚咽得越是嚴重,齊月賓的視線凝着寒氣:“皇上目前還隻禁足了皇後。”為什麼,憑什麼?甄嬛心裡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難道就因為太後,就因為她是純元皇後的妹妹,哪怕自己的孩子沒了,也如此縱容皇後嗎。
齊月賓起身,看見旁邊的甄玉姚也是哭個不停。
她覺得很吵鬧。
披香殿還有濃烈的藥的氣息萦繞,齊桓羽捧過藥,侍奉榻上的貴妃姑母。齊月賓閉着雙眼:“先放着吧。”她又問起,“溫儀最近和你說了什麼嗎。”
“殿下在殿内,隻用心功課。”
“她倒靜得下心。”齊月賓拿起一把扇子,給自己扇了下。齊桓羽其實很漂亮,是十足的美人胚子,齊月賓忽然笑了,“桓羽,我為你講個故事吧。”長眸輕擡,下面的黑珠卻沒有太多的神色光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家富戶。祖上或許是在地裡挖到了真金,讓一代人衣食無憂。但是過了幾十年,他們漸漸貪心起來,但是那些黃金已經不夠用了。家裡最小的女兒看着大人發愁,還什麼都不理解,隻是心疼她的父母。這個時候,同鎮的大戶人家找來,說要買下這家的女兒,并開出了一個這家人無法拒絕的條件。小女孩在馬車上沒有哭。她認為自己終于也可以為家裡做點什麼,發揮自己的什麼能耐。”
“但是那戶人家騙了小女孩和她們一家。小女孩隻是在那戶人家的夫人身邊,做些最下賤的活路,有一天,他們把害了病的老鼠放進了小女孩的屋裡,小女孩被那隻老鼠咬傷,生了場大病。”
“這個時候,小女孩終于見到了日思夜想的爹娘。”
她說話的聲音忽然變得激昂,隻那一瞬,又化為幾乎絕望而凄厲的笑容。
“然後她發現,爹娘早已認不出她,也不願意認出她。他們根本不會接她回家。她也許早已沒了家。”
“小女孩一個人在那間屋子裡面實在太渴太餓了。”
“有一天,她終于下定決心,把那隻病老鼠殺掉了,她吃掉了老鼠的肉,喝了老鼠的血,終于感到自己活了過來。”
“而她挺過那段煎熬的時間後,那家的主人終于給她送來了一條可以取暖的披風。小女孩這個時候發現了。”她眯起雙眼,“你猜,她發現了什麼。”齊桓羽隻得搖頭。
“她發現,原來從來沒有什麼村鎮,自己的爹娘也早就死了。現在的爹娘隻是老鼠精罷了。她也發現,那買下自己的人家,全家也都是老鼠精,于是小女孩把他們都殺掉了。”
“她變成了英雄。從此一個人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齊月賓還在笑,就好像一陣冰冷的北風,凍住了齊桓羽的眼睫,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