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崔景弦收起手帕,挑釁意味十足,“沈朝,沒吃過官家人的虧吧。你信不信,有她在,遲早有一天,不屬于你的東西都将離你而去。”
少有的,沈朝沒動怒,隻是默默盯着她,直到崔景弦渾身不自在地撇過了腦袋。見她吃癟,沈朝心情好了些許,眉頭也愉悅地舒展開來。
“崔景弦,别摻和這件事。其他人的生死,我知道你不會在意。所以,别給自己惹麻煩。”
“你怎麼知道其她人的生死我不會在意。”
崔景弦握着杯盞,如沐春風之音緩緩道來:“倒是你,未免太小瞧了她們幾個。”
“你在意誰的生死?”
“扯什麼話題,念在我心情好,你快些離開,免得到時候我救不了你。你死就死了,我和你之間的生意這麼多,敢讓我賠錢,我定讓你的屍體石沉大海。”
話音剛落,她聽到沈朝的一聲笑。直覺告訴自己,沈朝的笑純粹,不摻雜任何利益。古怪,水靖鄉的幻毒果真了得,這才多長時間,沈朝的腦子竟已被侵蝕...
“大人!曲傑說找到她們了!請您去礦洞!”
崔景弦握着杯盞的手一顫,滾燙的茶水溢出,她自小金貴,熱氣兒散去後就是一片紅。女人還沒松開手,茶杯便被沈朝奪去。
“笨。”
輕飄飄的字眼,讓禀報的下人一時忘記反應。他方擡起頭小心翼翼看了眼崔景弦,沈朝便幽幽擋在了他面前。
“看夠了?”
“不敢...”
男人吓得滿臉冷汗,是崔景弦的聲音轉移了沈朝的注意力。
“好戲可不能讓你一個人看。為我尋點燙傷膏,敷完藥我和你一起去。”
“麻煩。”
沈朝說罷,見下人沒有反應,當即冷了臉,“聽不懂人話?”
“啊?我...小的這就去尋...”
人走遠了,沈朝揉了揉太陽穴,她未轉身,崔景弦自然也看不到她的落寞。
“你想為她們拖多長時間。”
“沈老闆的話有意思,我聽不懂。”
“崔景弦。死局隻能放棄,你有資格和我重開,她們,沒有資格。”
折扇一啟,崔景弦不急不徐地扇着風,她望着女人的背影,輕聲道:“一炷香的時間,你給不給。我們重開,看一看此局,誰勝。”
“執棋人不是你,輸赢,皆于我無益。可你開口要,我給。”
“沈老闆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方,我喜歡。”
沈朝遲遲不肯轉身,直至耳根餘熱散去。
*
月明星稀,今夜月色皎皎,匿于暗中的人撥開草叢,前路被火把照耀,曲傑坐在椅子上,礦洞内的人皆走了出來。他們面色枯黃,衣衫褴褛,握着兵器,虎視眈眈望向前方。
阮清溥蹙眉,順着衆人視線探去,迎面走來的是崔景弦和沈朝。想起白日看到的一幕,阮清溥看曲傑的目光多了幾分考究。
“沈老闆,又見面了。”
曲傑一改常态,不曾起身迎接。肩頭的紗布又有血滲出,偏是這時,痛感襲來,曲傑皺着眉頭捂肩,依舊不肯低頭。
沈朝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向崔景弦靠近,确保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才似笑非笑地盯着曲傑。
“原來我低估的是你。什麼時候買通的這幫人?”
“何來買通之說,沈老闆常年不在水靖鄉,怕不是以為水靖鄉的規矩,還由你定的那套來實施。如今的水靖鄉,我是縣太爺!”
曲傑雙目布滿猩紅,他撐着自己起身,陰森森地笑着。水靖鄉的百姓護在他身後,雖不明所以,卻也盡職盡責。
“我為水靖鄉做了多少,你憑什麼妄想讓人取代我!沈老闆猜一猜,水靖鄉的人到底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沈朝,給我解藥!否則你我同歸于盡!”
“蠢貨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躲着的人也出來吧,不然多無趣。唐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圍着沈朝的官兵又被仁縣的捕快圍住。女人自月色下走出,一襲玄衣不染風塵,晦暗不明的雙眸穿梭在人群中,搜尋着她的人。
不過須臾,微弱檀香混在空氣裡,唐皎眉頭舒展開來,手被身後的人虛握着,像是無聲的安撫。輕微,卻足矣讓唐皎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