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前的那個星期，紛紛揚揚下了連續幾天的大雪，布斯巴頓那輛淺藍色的馬車看上去像一隻挂霜的大南瓜，旁邊那個灑了糖霜的姜餅小房子是海格的小木屋，德姆斯特朗大船上結了光滑透亮的一層冰，帆布上也染了一層白霜。

廚房裡的家養小精靈忙得不亦樂乎，長桌上每天都有很多種口味的炖菜和甜美的布丁，隻有芙蓉·德拉庫爾能夠找到借口抱怨幾句。

“霍格沃茨的食物都太油膩了，我的禮袍都要穿不下了！”

芙蓉皺着眉頭這樣講時，她們一行人正準備離開禮堂，羅恩躲在哈利身後，生怕被她看見。

“那可太悲慘了，”赫敏毫不客氣地回頭諷刺着“她一天到晚淨想着自己。”

“真不知道像她這樣的美女在焦慮什麼，她明明已經很瘦了…”洛伊絲比劃出高爾和克拉布短粗脖子的圍度“我看有些男生才該焦慮吧…高爾的脖子有我腰那麼粗。”

“赫敏，你要跟誰一起去參加舞會？”

羅恩已經是第三次這樣出其不意地向赫敏提出這個問題了，指望她在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一驚之下說出實話。

但赫敏隻是努努嘴巴，羞赧地笑着：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羅恩的眉毛狠狠擰了一下，氣氛忽然沉寂下來，好在哈利這時候看見了個絕佳的話題：

“那是小豬嗎？”

三個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小豬正在一群低年級女孩面前笨手笨腳地撲扇着翅膀，引得那些女孩子指着它捧腹大笑。

“這隻小笨鳥！”羅恩咬牙切齒地趕上樓去，一把抓住小豬，“你應該把信送給收件人！不能在這裡炫耀！”

小豬掙紮着朝空中飛去，叫得比以前更歡快了，羅恩從小豬腿上扯下那卷羊皮紙，遞給了哈利。

“是小天狼星的信，”哈利展開信紙的一角，眼睛陡然變得明亮“我們先回塔樓去看信。”

小豬終于沖破了羅恩的桎梏，昂着小腦袋咕咕叫了兩聲，落到了洛伊絲的肩膀上。

洛伊絲摸摸它手感極好的腦袋，擡腳打算和三個人一起回塔樓去，但一堵高大的人牆倏地撞上來，洛伊絲踉跄了兩下才勉強站穩。

“抱歉，洛伊絲…”塞德裡克慌亂地查看洛伊絲用手捂着的額頭，回頭看向推他一把的厄尼時帶了些責怪的意味“你還好嗎？要不要去醫療翼看看，我—”

“如果你有事找她的話，我可以勉強把洛伊借給你一會，”赫敏不自覺地糾起五官，但還是大度地聳聳肩“哈利，羅恩，我們走吧，還要回塔樓看信呢。”

哈利一步三回頭地跟上羅恩和赫敏，若有所思地眨巴着眼睛：

“我記得你不太喜歡迪戈裡。”

“确實，但我最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赫敏冷不丁地瞟向還在教訓小豬的羅恩“有些東西别人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人要學會自己做選擇。”

另一邊的塞德裡克有些緊張，洛伊絲背後的角落裡，以厄尼和羅爾夫為首的那群人正動作誇張地給他打着氣。

“洛伊絲！”

“怎…怎麼了？”

洛伊絲被塞德裡克突然放大的聲音吓了一跳，抱緊了手裡的課本看着他，塞德裡克看起來比他對戰火龍的那個下午還要緊張，汗水順着他高挺的額頭和鼻梁滑到下巴。

“其實我是想問，你要去圖書館嗎？能不能幫我找找那本《對付多動和煩躁動物的基本魔咒》…羅爾夫的一個朋友最近在和龍打交道，但我…”

“噢…這樣，我還以為你要賠給我一個書包呢。”

雖然嘴上這樣别扭，但洛伊絲還是歪歪頭，示意塞德裡克跟上自己。

“應該是因為我把那本書放錯了位置，怪不得威克多爾那天一直在看我。”

“你和克魯姆已經這麼熟了…”塞德裡克好像一腳踩進了軟綿綿的沼澤裡“是因為格蘭傑嗎？”

“連你都知道啦…”洛伊絲雙手捂住嘴巴咯咯笑了兩聲“他總是在赫敏身邊晃來晃去嘛，還美其名曰這樣能讓他更放松一點，我看他一腳踩碎那些龍蛋的時候可一點也不像緊張的樣子…”

“其實他說的沒錯，”跳動的燭光映在塞德裡克眼睛裡，既發光也放熱“和喜歡的女孩待在一起，真的會沒那麼緊張。”

說到這裡塞德裡克忽然停住腳步，糾結地攥着自己書包的袋子，卡扣好像出了些問題，一用力就叮當叮當地響。

“怎麼啦？”

洛伊絲也跟着停下，塞德裡克注視着她卷曲的頭發和亮亮的眼睛，深呼吸了兩下。

“其實我剛才撒謊了，沒有什麼和龍打交道的朋友，也沒有什麼找不到的書…我隻是想邀請你去舞會而已，洛伊絲，和我一起去舞會吧。”

塞德裡克的内髒仿佛被人拿走了，嘈雜的走廊裡他居然隻能聽見洛伊絲平穩的呼吸聲，洛伊絲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過了一會才緩過神來。

“也是個好主意…我答應你了，塞德。”

塞德裡克的内髒輕飄飄地歸位了，裡面好像還被人灌滿了美味的布丁和小蛋糕，他一張嘴就忍不住笑出來。

“謝謝，洛伊絲，我們明天見。”

聖誕節那天早晨，洛伊絲猛地睜開眼睛，隻看見一個長着兩隻又大又圓的綠眼睛的東西，正在黑暗中瞅着她，幾乎要和她鼻子尖碰鼻子尖了。

“噢…多比，”洛伊絲從小精靈面前挪開，暈頭轉向地差點兒從床上摔下來“下次别這樣了。”

“多比很抱歉，小姐！”多比驚慌地尖叫着向後跳，用細長的手指捂住嘴巴“多比隻想祝小姐聖誕快樂，多比已經去看過哈利·波特先生了！多比還從他那得到一份禮物！”

洛伊絲拉開四柱床周圍的帷帳，這裡弄出的動靜把赫敏也驚醒了，她從自己的帳子縫中睡眼惺忪地朝外望着。

“什麼事呀…洛伊？”

“沒事，是多比，你繼續睡吧。”

“不睡了，拆禮物！”

赫敏看見床腳的一大堆東西，摸索着打算下床把禮物拆開看看。

多比仍然誠惶誠恐站在原地，他身上依舊破破爛爛，但腳上套了好幾雙襪子，有哈利用來包裹窺鏡的，也有韋斯萊夫人手織的—一定是哈利和羅恩送給他的。

洛伊絲本來還覺得自己給多比的禮物有些廉價，但看了他從男生寝室獲得的“戰利品”之後莫名地心安起來，她跨過赫敏身旁那一堆小山似的包裝紙，把自己床頭櫃裡一條墨綠色的圍巾拿了出來。

“來這，多比。”

多比局促地走向洛伊絲，他頂在頭上的那隻茶壺保暖套環扣裡系着一個聖誕節小紀念品，随着他的步伐發出細小的響聲。

“這個是圍巾，像這樣—”洛伊絲邊說邊握着多比的手給他系上圍巾“圍在脖子上，冬天的時候會很暖和。”

“還有我的，”赫敏丢來一頂毛線帽，是她不喜歡的橘黃色“把你頭上的茶壺保暖套摘下來吧。”

“小姐們太好心了！”多比尖叫着朝洛伊絲和赫敏深深鞠了一躬，眼睛裡又充滿了淚水，“多比知道小姐們一定會成為偉大的巫師，因為她們是哈利·波特最偉大的朋友，但多比沒想到她們竟然和哈利·波特一樣慷慨，一樣高貴，一樣無私——”

多比眉飛色舞地遞給洛伊絲一個小包裹，裡面裝着兩幅手套，盡管手指的部分被小精靈織的又短又粗，但勉強還是看得出是手套的樣子。

“多比自己織的！他用自己的工錢買了毛線！但多比現在必須走了，小姐，我們已經在廚房裡準備聖誕宴會了！”

多比匆匆離開了宿舍，臨走時學着洛伊絲去廚房看他時道别的樣子揮了揮手，洛伊絲也坐在床上專心拆起禮物來。

與多比那雙醜醜的手套相比，其他禮物也許沒那麼可愛，但稱心許多：赫敏送給洛伊絲一張唱片，是麻瓜世界裡經久不衰的《昨日重現》；哈利送了一本《英國和愛爾蘭的魁地奇球隊》—他還沒放棄讓洛伊絲學好魁地奇的想法；羅恩送了一口袋鼓鼓囊囊的糞蛋；韋斯萊雙子的禮物是一大盒蛋奶餅幹，大概率是做了手腳那一種，洛伊絲小心翼翼地把它們鎖進櫃子裡；海格送了一大盒子糖果；韋斯萊夫人像往年一樣寄來一件新毛衣，以及一大堆自制的肉餡餅；第一次和洛伊絲交換禮物的西奧多送了一條白金項鍊，中間是鲑魚色的寶石；潘西今年抛棄香水，送了洛伊絲一對造型别緻的耳墜，有種飛過的蝴蝶正撲扇翅膀的感覺；塞德裡克送的那隻手镯戴起來像朵花盛放在手上，纖細的鑽石藤蔓纏繞在粉紅的蛋白石花蕊上。

“天呐，”洛伊絲躺倒在床上，舉着手镯和項鍊迎上窗外透進來的陽光“這些人是商量好了嗎？怎麼送的東西像一套的一樣？”

“這還不好，”赫敏手忙腳亂地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包裝紙“我記得你的禮服也是粉色，省得你搭配了。”

“但願吧，”洛伊絲坐起來揉揉發出抗議的胃“該下樓吃早飯了。”

赫敏和洛伊絲在公共休息室裡與男孩子們碰頭，一起下樓吃早飯，他們幾乎整個上午都待在格蘭芬多塔樓裡，同學們都美滋滋地欣賞自己收到的禮物，豐富的午餐裡包括至少一百隻火雞和一大堆聖誕布丁，還有堆積如山的克裡比奇巫師小脆餅幹。

下午，精力旺盛的哈利和羅恩非要來到外面的場地上，白皚皚的雪地幾乎沒有人踩過，隻有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頓的學生們回城堡時踏出的一道道深深的足迹。

“哈利，羅尼！快來打雪仗。”

洛伊絲聞聲回頭，看到巨大雪人旁招手的弗雷德，赫敏隻願意在一旁觀戰，洛伊絲很自然地被劃分到戰鬥力相對弱些的哈利羅恩組，喬治在開打前信誓旦旦地對洛伊絲揚起眉毛：

“如果我們這一組赢了的話，你可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洛伊絲正把頭發塞進帽子裡，避免它們被雪弄濕，但還是毫不客氣地還嘴：

“别說大話啦，誰赢誰輸還不一定呢。”

随着赫敏的一聲令下，兩邊的雪球像遊走球一樣絡繹不絕地朝對方的面中打去，五點鐘的時候，赫敏忽然站起來，說要回樓上為舞會做準備。

戀戀不舍的洛伊絲抖落身上的雪，乖乖被赫敏牽着離開庭院，喬治卻在這個時候叫住她，圓滾滾的雪球倏地砸在洛伊絲背上。

“我打中你了，小羊，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