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伊絲完全不明白西奧多陰沉着臉是為什麼,雖然他平時也是那副表情,但周身的低氣壓告訴她哥哥的心情并不好。
眼看着斯萊特林隊守門員布萊奇撲住了安吉麗娜的一球,鬼飛球輾轉到沃林頓手裡,他繞過凱蒂和艾麗娅,直朝守門的羅恩飛去,無論是銀綠色還是金紅色的海洋裡都人聲鼎沸,像是一盆冷水澆到滾燙的油鍋裡,但坐在最後一排的西奧多依然不為所動,像是和其他人在兩個世界。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大概是羅恩又失守了幾次球門,比分已經飙升到幾十比零的時候,伴随着斯萊特林觀衆席傳出的“韋斯萊是我們的王”的嘲諷歌聲,西奧多終于開口:
“聽着,洛伊,我不管你們每個星期在五樓做什麼,但你必須馬上停下來。”
洛伊絲沒有應聲,她在看見凱蒂用一套身法晃過蒙太,把球傳給安吉麗娜,并且确認球進了之後,才緩緩轉過頭來問:
“你告訴其他人了嗎?”
“沒有。”
“我就知道你不會,”洛伊絲笑眯眯地挽住他的胳膊撒嬌“而且我們做的都是有用的事哦,具體是什麼先保密……”
“我沒有在勸說你,洛伊,我是在警告,”西奧多有些僵硬地反握住洛伊絲的一隻手,指尖微不可見地顫動着“你太孩子氣了……當然,這可能是因為生母給予你的愛太過濃烈且短暫,她完全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失去她之後情感上的巨大落差讓你變成這樣,但是——”
“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成麻瓜心理學家了。”洛伊絲闆着臉打斷他,心裡湧上來的那種莫名情緒讓她松開了手“為什麼又提我媽媽,你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樣說她。”
“我是闡述事實,聽着,洛伊,如果我們隻是按部就班的上學工作,孩子氣是件好事,但現在的情況遠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你性格裡天真幼稚的那部分導緻你但凡嘗到一點甜頭就一味向前,而且做事沖動完全不計後果,我,甚至是父親都沒成長到可以完全庇護你的地步,所以快點停下,等過完這個學期我就給你辦伊法魔尼的轉學手續。”
洛伊絲聽到盧娜那滑稽的獅子帽在格蘭芬多的歡呼聲中咆哮,也許是又進了一球,她騰一下子站起來。
“所以戰争還沒完全開始,你就要我當逃兵嗎?”
“我隻是不想讓你身處險境。”
西奧多也跟着站起來,與此同時,德拉科和哈利追着飛賊繞過球門圓環的柱腳。
“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知道?明明前段時間你還不是這樣的……你見過他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覺得救世主的希望很渺茫。”
西奧多沒有直接回答,哈利的火弩箭和德拉科的光輪2001并駕齊驅飛過看台,帶起來的風吹動洛伊絲身後的旗幟。
“老諾特是不是瘋了?你才十五歲,他讓你接觸這些?”洛伊絲抓住西奧多的胳膊就要往格蘭芬多觀衆席走“大不了今年你也不回去,我們倆都跟他斷絕關系,一起去格……倫敦住。”
“我不是你,洛伊,我沒有選擇。”
洛伊絲聽到霍琦夫人尖厲的哨聲,看台上嘩然大亂,混雜着噓聲、嘲笑聲和憤怒的叫喊聲,她的腦袋空了十幾秒,十幾秒之後,她發現自己掉下了眼淚。
“我絕對不會走,”洛伊絲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餘光瞥見哈利舉起了飛賊“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真能戰勝的話,我是你們兩個保命的底牌。”
說完她也不管西奧多如何回應,擠着人群過去找赫敏,她們兩個一起向場地跑,格蘭芬多的球員已經全體降落,得意洋洋地呐喊歡呼,隻有羅恩除外,他在球門柱那邊下了掃帚,一個人慢慢地走回了更衣室。
凱蒂和艾麗娅正在和哈利擁抱,斯萊特林找球手降落在旁邊,他氣得臉色發白,但嘴角還帶着一絲嘲諷:
“救了韋斯萊一命,是不是?我從沒見過這麼臭的守門員……可他是生在垃圾箱嘛,你喜歡我的歌詞嗎,波特?我還想多寫幾行呢,可惜他又醜又肥的老媽和廢物爸爸都不太好押韻。”
弗雷德和喬治聽見了馬爾福在說什麼,兩兄弟原本正在和哈利握手,他們一下子僵住了,回頭看着馬爾福。
“可你喜歡韋斯萊家,是不是,波特?還在那兒度假?不知你怎麼受得了那股臭味,不過我想你是被麻瓜帶大的,韋斯萊家的土窩聞起來就不錯了。”
哈利和洛伊絲抓住了喬治,安吉利娜、艾麗娅和凱蒂三個人才拖住了弗雷德,洛伊絲扭頭叫赫敏去找霍琦夫人,但她還在斥責克拉布犯規擊球。
“也可能是,”馬爾福一邊朝後退,一邊斜睨着眼睛“你記得你媽媽家的臭味,韋斯萊家的豬圈讓你想起——”
哈利不知道什麼時候松開了喬治,隻有洛伊絲一個人根本拉不住兩個氣頭上的男生,她整個人幾乎被喬治拖着走,僅僅一秒鐘後,哈利和喬治的拳頭就用盡力氣朝馬爾福的肚子上揍去。
“哈利!哈利!喬治!住手!”
女孩子們的尖叫聲、馬爾福的慘叫、喬治的詛咒、還有口哨聲和周圍人的叫嚷混在一起,洛伊絲勉強攔住一個就管不了另一個,直到旁邊有人斷喝:“障礙重重!”,一股魔力把兩個男孩向後推,她才停止拉架——是霍琦夫人用障礙咒擊中了他們,她的掃帚躺在幾英尺外,手裡的哨子氣得直抖。
“我從沒見過這種行為!去院長辦公室,現在!你們幾個都去!”
*
當天晚上在公共休息室裡,魁地奇球員間彌漫着一種恐怖的沉寂,安吉麗娜聲音空洞:
“禁賽,禁賽?沒有找球手和擊球手,我們還能幹什麼?”
根本感覺不到格蘭芬多赢了球,到處都是沮喪和消沉的面孔,隊員們都一聲不吭坐在爐火邊,隻有羅恩不在,他比賽結束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安吉麗娜又問:
“那克拉布在比賽結束之後還打出遊走球怎麼算?烏姆裡奇也禁賽了他嗎?”
“沒有,我吃晚飯的時候聽人說他隻被罰了抄寫句子。”艾麗娅憤怒地錘着椅子扶手“為什麼弗雷德沒動手也被禁賽?!”
“沒動手不是我的錯,”弗雷德臉色非常難看“要不是你們攔着我,我準把那個小|畜|生打成肉泥。”
“我必須要去睡覺了,”安吉麗娜站起身“也許這隻是一場噩夢,說不定明天我醒來的時候就會好了。”
艾麗娅和凱蒂跟着她離開,弗雷德和喬治氣呼呼地坐了一會也怏怏而去,對路過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好臉色,轉眼間爐火邊隻剩下哈利他們三個,洛伊絲難過地看向漆黑的窗外,下雪了,飄舞的雪花在空中打着轉飛,和哈利抓到的飛賊一樣。
就在這時,她們身後傳來嘎吱聲,羅恩從肖像洞口爬了進來,他的臉色異常蒼白,頭發上還沾着雪花。
“你去哪兒了?”
赫敏跳起來急切地問,但羅恩完全呆住了,他還穿着魁地奇球袍,渾身凍得發抖。
“對不起,”羅恩盯着腳尖喃喃地說“我以為我能打魁地奇……明天一早我就提出離隊。”
“那可不行,”洛伊絲簡直快被氣笑了“如果你真的這樣做,那格蘭芬多魁地奇隊就隻剩三個球員了。”
“為什麼?!”
“哈利和弗雷德還有喬治,他們三個被終身禁賽了。”
赫敏告訴了他事情經過,因為哈利沒法平靜地再講一遍,羅恩顯得更痛苦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在場上那麼沒用的話——”
“跟你沒關系,你又沒讓我揍馬爾福。”
“是那首歌讓我太緊張了……”
“換了誰都會緊張的,”哈利有點要爆發的前兆“就算你不在這一味自責事情也已經很糟了。”
赫敏站起來走到窗口,離開了男孩子們幼稚的争論,羅恩痛苦地看着自己被打濕的袍擺:
“這是我這輩子感覺最糟糕的一次。”
“我們都是一樣的。”
哈利同樣痛苦地說。
“好了,”赫敏的聲音有點發顫“我有件事情能讓你們都開心起來——海格回來了。”
哈利和羅恩立刻沖進寝室去拿活點地圖和隐形衣,他們的動作實在是很快,以至于洛伊絲和赫敏戴着圍巾和手套從女生宿舍下來時,他們兩個撇着嘴抱怨:
“我們已經在這等了五分鐘……”
“但外面很冷!”
赫敏對自己的全副武裝做着解釋,哈利一抖隐形衣把他和羅恩都罩了進去,他朝女孩們挑挑眉毛,但洛伊絲搖搖腦袋,給自己和赫敏都施了個幻身咒。
“擠不下的。”
“但三個人還是沒有問題的,為什麼你也不鑽進來?”
“因為我們都長大了,”赫敏替洛伊絲回答“怎麼能像小時候那樣擠在一起呢?而且擠也擠不下……”
哈利看起來有點不高興,但找海格更要緊一些,他也不再辯駁了,她們爬出肖像洞口,小心翼翼地走下許多級樓梯,時而停下在活點地圖上查看一下費爾奇和洛麗絲夫人的腳步,當第一腳踏上靜悄悄的雪地,那一小芳金黃的燈光和海格煙囪上袅袅的青煙就映入眼簾,像一幅中世紀的油畫。
洛伊絲的心開始狂跳起來,終于踏着積雪來到海格的小屋前,哈利擡手在木門上敲了三下,牙牙在裡頭狂吠起來。
“海格!是我們!”
“我早該想到的!”海格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我才回來沒多久……牙牙,讓開!”
門闩被拔開,門嘎吱嘎吱地開了小小一條縫,裡面探出海格的腦袋。
“天呐!在隐形衣裡呢?快進來!”
四個人從海格身邊擠進屋子裡,海格關上門後又拉上了所有的窗簾,洛伊絲驚恐地望向他:
“海格!你的臉怎麼了?”
海格的頭發亂糟糟的,上面結着血塊,他的左眼腫成了一條縫,又青又紫,手上也一樣傷痕累累,有的還在流血,他的動作十分小心,看起來像哪一塊重要的骨頭斷掉了,但他還是固執地說:
“我沒事兒……你們要喝茶嗎?”
“算了吧海格,你是遭到了襲擊嗎?”
“我說了沒事!”
“如果我們誰的臉像你一樣,你也會覺得我們沒事兒嗎?”洛伊絲有點焦急地反駁“你應該讓龐弗雷夫人看看,有些傷口看起來很危險。”
“唉……我會處理的,行了吧?”
海格走到小屋中間那張巨大的木桌前,揭下桌上的一塊茶巾,它蓋着一塊帶血的生肉,綠瑩瑩的,比汽車輪胎還要大一點。
“你可别告訴我你要吃那個吧?海格,那看起來有毒啊……”
“它就是這個樣子的,羅恩,也許你哥哥會認識,”海格拎起那東西,敷在他的左臉上,綠色的血滴到了他的胡子“這是龍肉,有鎮痛作用。”
“所以你到底幹什麼去啦?”
“不要問了,哈利,這是絕對機密,不能告訴你們。”
“是巨人打的你嗎?”
赫敏輕聲問。
海格的手一松,龍肉咕叽咕叽滑到他的胸口,他在龍肉滑到皮帶之前及時抓住,又把它敷在臉上。
“誰說巨人了?你們怎麼?你們跟誰聊過?誰告訴你們……誰說我……”
“我們猜的,其實挺明顯的嘛……”
聽到赫敏的回答,海格用那隻沒被龍肉覆蓋的眼睛嚴厲地審視着她,他嘟囔着走到嗚嗚作響的水壺跟前:
“沒見過像你們這麼大的小孩知道這麼多不該知道的事……我可不是誇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