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勝集團……雲嶺孫家”

這幾天，新聞頭條全是類似的字眼。

新年前夕的綁架案和孫家脫不開關系，這次的案件又與雲勝集團密切關聯，李聿東已經請示上級将兩案合并處理。

孫家的商業帝國在雲嶺盤踞逾五十載，根深蒂固，勢力龐大，每次登門造訪都要頂住不小的壓力。

黃昏時分，師徒二人來到雲勝集團辦公大樓前，李雅婷突然冒出來句：“會不會咱們剛走進去，孫郗就跳樓自殺了。”

李聿東扯扯嘴角：“要不然你站在這伸手接住他?”

李雅婷傻呵呵地笑，說：“不要。”

領先科技有限公司由孫祁一手創辦，主要針對高科技領域，“hero”項目的每個環節，孫祁都親自把關。幾個月前，總部突然下達命令，孫郗将出任領先科技的總經理，并接受所有項目研發和上市。

上次他們來，負責接待的是“領先科技”的副經理陳震，據他所說，孫郗這段時間不在國内。

陳副總相當配合，所以才能那麼快找到燕北辰和周晨曦。

陳震認為自己改做的都做了，科研組還有重要的會議要開，直接讓公關部經理應付。

公關經理把李聿東師徒當成大客戶那般對待，從企業文化介紹到核心競争力，滔滔不絕舌燦蓮花，就是沒一句頂用的。

李雅婷拿出手機看時間，正巧重案組的同事發過來幾張照片，外媒的娛樂頭條，标題是：鸠山家族的小公主攜丈夫回家鄉看櫻花了!

還有五秒鐘的動态圖，繁花似錦的櫻樹下，孫郗和鸠山惠子手牽手，并肩漫步在古樸的小路上，微風吹過，飄下幾顆花瓣，落上孫郗的肩頭，沒等他發現，鸠山惠子便用手指撿起櫻花，孫郗緩緩偏過頭，四目相對，鸠山惠子嫣然一笑，連滿街的櫻花也遜色了。

這是外媒對這張動圖的解說，惡心得李雅婷差點把中午吃的地瓜吐出來。

趁公關部經理出門接聽電話，李雅婷把圖片遞過來給李聿東看，貼近他悄聲問：“接下來怎麼辦?”

李聿東學她的樣子，低頭湊上她的耳朵，熱乎乎的鼻息刺激她的皮膚，李雅婷的小心髒砰砰直跳，師父的男中音富有磁性，重複她的話：“接下來怎麼辦?”

李雅婷下意識挪開身子，指甲摳摳指肚，不敢擡頭和師父對視，故作深沉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前人肯定心懷怨言，接下來，我們就去會會那個前人。”

情緒終于撫平些，這才敢擡頭去看師父，見他投來贊賞的目光，不禁心神蕩漾。

李聿東輕拍她的脊背：“不錯，可以出徒了。”

李雅婷笑靥如花，嬌聲道：“不要！”

連陳震都懶得露面，更何況雲勝集團的“小孫先生”，未來的掌舵人。李聿東遂打起恩師費長青的主意。

費長青和孫禹亭頗有交情，二十年前，費長青還是刑警隊大隊長的時候，孫禹亭被綁架，是他喬裝改扮深入虎穴，不顧性命把人救出來的。

可他不敢去托恩師的人情。

先前李聿東謊稱去境外當卧底，在高義父母家與恩師尴尬偶遇後，他又撒謊說自己在邊境時因為酗酒，被領導撸下來了，這把恩師氣的，差點當場踢他幾炮腳。

他隻能慫恿李雅婷給費長青打電話，費長青打心眼裡喜歡這個飒爽英姿的女孩子，因為她眉眼間和自己的女兒嫣然頗為相似。

費長青和妻子隻孕育一個女兒，十八歲那年被費長青的仇家綁架，仇家以此威脅，叫費長青幫他們擺脫罪責，費長青哪肯妥協，最後仇家被擊斃，待他找到女兒時，女兒已被淩辱緻死。

鮮花般的女孩，生命永遠定格在十八歲。

李雅婷見過費長青女兒的照片，感覺一點也不像，李聿東也感覺不像，可能恩師隻是想找到一點精神寄托吧！

聽見師父叫她給費老打電話，李雅婷難免想到亡故的費嫣然，忍不住酸溜溜地問：“聽說你和嫣然姐姐青梅竹馬，如果她沒遭遇不測，恐怕就會成為我的‘師娘’吧?”

李聿東大惑不解，皺了皺眉頭道道：“誰說我們青梅竹馬?”

李雅婷撇撇嘴，立刻将高義出賣：“高大哥。”

“去他姥姥的!”

李聿東狠狠地罵道。

為哄徒弟打電話，他便把有關費嫣然的事情簡單說了說，這其中少不了高義的戲份。

他和高義才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兩個男孩子從小住在父母單位分的“居民大院”，費嫣然比他們小一歲，她十四歲才随父母搬到“居民大院”，十六歲便被送去寄宿學校，李聿東和她當真不熟。

李雅婷不死心，追問道：“要是嫣然姐姐沒去寄宿學校，沒準就能成為我的‘師娘’吧?”

“拉到吧，費老把他的女兒當成掌上明珠，天上的仙女，我這樣的凡夫俗子怎麼能沾染?那時候‘居民大院’裡好幾個半大小子，老費看誰都不順眼，在他家門口稍微多停留一會，他就會拿掃帚出來趕……”

“不用猜也知道，你們肯定騷擾嫣然姐姐了，如實招來，是吹口哨，還是打響指了?拿掃帚算輕的，當年我媽是提菜刀出去追。”

後邊一句話，顯然是重點，李雅婷天生麗質，十四五歲已出落成小美人，從小到大沒斷過追求者，女為悅己者容，提起往事，她驕傲地擡起頭。

李聿東卻不解風情，完全無視她的“自戀”，點點頭道：“吹口哨倒沒有，玻璃砸過幾次，你是沒見過老費當年那不可一世的樣子，大人眼裡他是英雄，在我們眼裡，他隻是中年油膩男。”

李雅婷循循善誘：“嫣然姐姐那麼漂亮，十四五歲，情窦初開，你就沒有過什麼想法嗎？”

“我那時候晚熟，啥也不懂，不過聽高義說過費嫣然喜歡我。”

他何止那時候晚熟，現在也晚熟，沒準一輩子晚熟。

李雅婷心情怏怏，沉默不語。

他們還在雲勝集團二樓的接待室裡，公關經理一去不複返，兩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