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道:“出大事了!!!”
刑部尚書拍拍桌子,斥責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能出什麼大事?還能天塌了不成?!毛手毛腳的……”
“常大人來了!”
“誰?!”
刑部尚書登時一個激靈,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書吏喘着氣道:“常聿!常大人!已經到咱家門口了!”
“……”
完了。
這下刑部的天真塌了。
刑部尚書下巴一松,奪門而出,指着已見星點的天:“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
書吏道:“您忘了嗎?現今采花賊的案子已經被他手底下的禦撫司接手了!”
...居然把這茬給忘了!
“走走走……”
快去迎快去迎。
“尚書大人這是要上哪啊?”說話的依舊是那個在門口提醒逢潭的不知名下屬。
逢潭抽空仔細端詳了他兩眼,隻覺這人的氣質陌生的很,跟後面的那些禦撫司的影衛不太像一道的,也更不像宮裡的人。
“你的眼,往哪兒放?”
一道凜聲從頭頂上方響起。
逢潭當即收回視線,朝常聿幹笑兩聲:“...你這小弟,長得是真不錯!”
刑部尚書連連擺手道:“這不是聽下人們說,常大人大駕嘛!咱能上哪?當然是去刑部門口迎接了!”
這些人都是慣有眼力見的,知曉常聿此番來的意圖,立馬招呼身邊的書吏,示意給自己研磨,當即拟了一封手令,而後呈到他的面前。
逢潭又看一眼那下屬,見他巋然不動,自己很是識相地上前接過。
“……”
常聿目光略斜,漫不經心地勾了下唇角。
*
昏黃的油燈懸挂牆壁兩側,陰濕的環境裡血腥氣彌漫,讓人不自覺地下意識想要屏息。
常聿坐于光下,周身折影像是吞噬人的陰霾将他籠罩:“嘴挺硬。”
“不過常某就欣賞你這樣的,”他哂然一笑,眸底似寒潭般冰涼刺骨,“但願等下你也能維持好這副硬架勢。”
那犯人血肉模糊地被吊在水池上方,遠遠望去唯有被鮮血浸透的衣衫,身上看不到任何一處好地。
從逢潭的角度,原先還能見他嘴唇微弱地翕張。然就在下一秒,不知他看到了什麼,整個瞳孔驟然失色地縮到一起。
她疑惑地回過頭:“……”
視線落到蠻枝他們身上,神情微驚。
他們手裡擡着的,不正是上次東宮裡的那條大長蟲嗎?
蠻枝在看到逢潭後的表情,亦是不由怔愣,那滿腹的疑惑,就差将‘她為什麼會在這兒’幾個大字寫到臉上。
那大長蟲本是一副正襟危坐相,仿若知道自己肩負了多麼神聖偉大的使命一樣。它在蠻枝停頓的這一刹那,也蓦然随着轉了頭:“?”
蠻枝:“逢……?”
“...快走你的。”逢潭催促。
“……”
大長蟲被停在懸挂的犯人腳下,繼而很上道的先鑽進面前的水池裡,待整個身子浸在裡面泡了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攀枝般纏繞上犯人的腳踝……
犯人開始痙攣地顫動起來,牽動着鎖鍊叮鈴當啷作響。
逢潭偏頭小聲問那個下屬:“那裡頭放的...該不會是鹽水吧?”
常聿眼尾掃她:“你嘗嘗。”
逢潭:“...我的意思是,回頭給他找個大夫瞧瞧。他要是死了,這案子也就到這兒了。”
須臾過後,大長蟲得了指令,從犯人身上下來,盤在常聿腳邊。
“你。”
逢潭:“?”
常聿淡淡道:“過去看看。”
逢潭沒有猶豫,乖順地提了步子走到水池邊。
見常聿沒有要放犯人下來的意思,她隻能墊腳去看。
這是被疼暈了?
她緩緩收回視線,視角的餘光瞥到邊上出現一團突兀的黃色……那大長蟲雖有畏懼逢潭,不敢貼身靠近,卻還是在她沒留意的時候,跟着走了過來。
“你,”逢潭感覺自己也不太正常了,居然開始跟一條動物說話,“沒使勁勒他吧?”
大長蟲對着她吐了吐芯子。
“要不,你咬他一口?”
大長蟲又吐了吐芯子,好似聽懂了逢潭的話,接着就開始扭動身軀。
“……慢!”逢潭心中泛起些許于心不忍道,“算了吧,咬一口也挺疼的。”
“你吓唬吓唬他就是了。”
她嘴上說着,手底裡卻從旁邊的刑具案桌上尋了個容器,然後給它裡面灌滿池子裡的水,果斷了當地朝犯人潑了過去。
大長蟲:“……”
衆人:“……”
難以言喻的灼燒感遍布全身,鹽水咬到傷口似無數根細針鑽入。
那犯人痛醒,睜開眼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對着他張開血盆大口的長蟲。
犯人使了勁地喊出一句:“殺生不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