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把那個小賤人藏哪兒去了?!”
姜潤玉手提長劍,雷厲風行地朝謝聞識劈去。
謝聞識見狀非但沒有閃躲,反而還欲上前幾步道:“有本事你就真動手!大可不必每次都如此般,雷聲大,雨點小。反叫本世子瞧不起你!”
“你!”
抵在他脖間的劍身渾然顫抖,強烈的屈辱感遍布全身,姜潤玉咬牙切齒地哽咽道:“謝聞識,你還有沒有點心?”
“……”
眼前的雜草淩亂橫生礙人視線,逢潭被迫斜壓了些身子。不料受力的小腿突覺一陣酸軟,整個人險些栽進前面的灌木叢。
“——!”
背後突如其來的強穩力道,把逢潭往後帶了個踉跄,直直跌進男人的懷裡。
好在這裡與謝聞識他們之間隔了有段距離,一時間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點細微聲響。
逢潭背對着常聿,先一步擡手,指尖精而準,距離把握得當地虛虛抵到他輕啟的薄唇前。她的指節修長纖細,薄而軟的輕紗随着她的動作兜落在手肘,露出一節柔膩白皙的手腕。
“……”
常聿垂眼,目光晦澀地落在近在咫尺的如玉羊脂,呼吸淺淺打在她的手背。
懷中軟香沁鼻,常聿隻覺心口處被撞的酥酥麻麻,兩條胳膊更是懸在半空,不知該往哪放。
幾乎是坐躺在常聿懷裡的逢潭,半個身子都是傾斜的,然眼中的視線卻是一刻都不曾有過偏離。
“我知你不喜歡我,我又何嘗不是呢……?”姜潤玉淚眼凝噎:“你我這樁婚事為的不過就是兩家利益!如今局勢已定,明面上我就是你的妻!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任你從前再多女人,我都從不過多盤問!我退讓至此,隻求你婚後守己能全我一個體面,可你呢?你是怎麼對我的?!”
“謝聞識,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諸話日日過耳,謝聞識早已聞之厭煩怠倦,他勃然怒斥道:“你且看腳下寸土是誰家天下?本世子再不濟,也是謝家的人!是當今聖上親眷!”
“憑你姜家又是個什麼東西?一介婦人也敢在本世子面前造次?!”
姜潤玉怫然,刀鋒似星逝駛向一側茂木,削落半截枝幹:“閉嘴!!!”
謝聞識冷呵一聲,滿不在乎道:“你别忘了,陛下他們都還尚未離開。”
“暫且不論此行伴駕之人又皆出自沈家,素來與你們姜家不睦。”
“那朝堂中慣來為虎作伥的奸宦,可是也還在這裡!”謝聞識哂然一笑,飽含威脅道:“你猜猜,如若眼下此景被他們任意一人發現,到時晟王府和姜家,誰先遭殃?”
謝聞識寥寥數語,強有力地将姜潤玉心中的酸言壓了下去。
“……”
接着,不過頃刻轉眼,上一秒還吵嚷的兩人,身影已然見遠。
逢潭的視線随之歸攏,驚覺身下異感,赧然起身。
真是要命。
常聿竟就這麼由着讓她壓了半天。
她滿臉懷愧道:“...多謝大人。”
常聿沒有看她,隻是說了一句:“拉我。”
待他起身,逢潭問:“為什麼謝聞識他們會在這兒?”
“上次城中一案轟鬧,為避風頭,謝聞識便一直都被安置于此。”常聿微微垂眼,目色忽明忽暗,定格在她臉上:“同姜潤玉。”
逢潭面上浮現輕微詫色。
他忽然道:“你可知為何此番會是沈家二子随從護遣?”
“……”
*
寂寥的月夜,細雨飄飛,草影微動。
雨點敲擊傘面,女子獨身遮于傘下,恐被腳下的泥濘污髒了裙擺,步子走的不快。
待隐草避身的那群人連過。
油傘微擡,堪堪露出被有意遮擋在傘下的半張面龐。
眼下靜安寺内外皆由沈家與禦林軍保護,抛開他們有越過層層防護的本事不談,且看方才逢潭同他們咫尺距離,擦肩而過,也并未有要對她下手的意圖。
由此,方可見得他們絕非尋常的強盜。
她沿着草木搖曳的方向凝望去,衆物隐沒在噬人的黑幕裡。
那個方向……
逢潭微微皺眉。
心下猶豫幾秒,終究還是收回視線。
蝼蟻何需在意象之危?
螳臂當車的事情,她沒必要去做。
逢潭心緒飄忽地收了傘。
“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後脖頸,逢潭被吓得身形蓦地痙攣一顫。
男人臂彎環在身後,無意識地将她虛虛護住。
逢潭局促轉身,些許詫異:“...你在這兒?”
常聿眼神夾雜着打量:“不然?”
“做什麼了,”男人壓身,從側面看像是将她抵在門背,圈在懷裡:“這麼心虛?”
“……”
逢潭竟是意外的沒有吭聲。
常聿輕輕一笑,話中流露出幾分促狹和嫌棄:“沒出息。”
“……”
逢潭默默看了他好半晌,這才擡手推了推他:“這會兒子,你不用在禦前伺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