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體面面的去罷。
晨風撫過她的衣擺,日暈透過雲邊,幾分晃目。
她輕阖了下眼皮,沒有去擋:“有點累了,回去吧。”
“……”
隐在暗處的婢子遙望眼前走遠的身影,光影照在眼中,眸裡水色微動。
直至身後響起一陣輕淺的腳步聲,這才收回了綢缪的視線。
她轉眼,目光冰涼地飄向對面來人:“你做得很好。”
來人情緒有些激動,嗓子裡發出幾聲“嗚嗚”的動靜,同時手中來回比劃。
“想活?”
(點頭。)
“呵。”
“知道當初為什麼割了你的舌頭嗎?”
(嗚嗚嗚。)
“你的嘴,管不住。”
“之所以留着你的這條命到現在,無非就是因為...活着的人裡頭,當屬啞巴的嘴最嚴。”
“可是嘴嚴有什麼用呢?你的手、腳、眼珠子還能動。照樣會不老實。”
(……!!!)
“知道比啞巴更能保守秘密的是什麼人嗎?”
那人表情凝固一息,臉色驟然失了血色,頭皮發麻地沖對面的婢子搖搖頭,又搖搖頭,一下比一下用力。
*
逢潭夜裡自然醒來,眼前是熟悉的漆暗。
她混沌坐起身,下意識眺望窗外。
六月了。
暑意漸濃。
常聿還沒有回來。
“……”
這人還真是糟糕。
連聲招呼也不打,就憑空消失了。
“貴人,你睡了嗎?”
旖月悄聲在門外,輕輕喚她。
如今天氣已然熱了起來,外面的蚊蟲也逐漸變多。以往每逢酷暑寒冬,逢潭都是不會讓他們守夜的。
瞧見旖月此般行迹,她自是心明了然。
上回端午祭祀,逢潭隻帶了影蓮一人随行。動身離宮前,她曾讓留在宮中的旖月,趁此期間去宮外走了一趟。
“奴婢今日見過陳曙了。”旖月蹑手蹑腳地進屋掩上門,從懷中拿出一張密信,道:“他給了奴婢這個。”
沉寂的暗夜裡,霎然亮起一盞枯黃的油燈,細微的燭光搖曳,旖月安靜在側,以身擋在窗邊風口,盡量為她觀物照明。
逢潭的視線,順着曝面白紙黑字,逐字逐句、一絲不苟地細扒往下看,最後在末尾幾行字停滞住了。
崔氏
元呈三十一年,冬月——大理寺少卿,逢府。
逢潭的心髒随着眼前的這行字眼,蓦然獰跳。
“砰——砰砰——!”
“...元呈三十一年距今,”她的聲音帶着顫:“多少年了?!”
旖月想了想,認真回憶道:“先帝是在元呈四十四年駕崩的,次年陛下登基,改了國号,滿打滿算起來……距今已有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
今年是嘉熙七年,待入了秋,逢潭進宮即滿兩年。也就是說阿悅身死,以及她被帶回京城,是在嘉熙五年。
那個時候阿悅十九歲。
在逢潭的記憶中,阿悅尚不清楚自己生辰何月何日,卻唯有一點是闆上釘釘,衆所周知的……她隐約記得,阿悅曾與自己說過,自己是在某一年,臨近年底的時候,被人在村口的路邊發現的。
“……”
逢潭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局促。
旖月見狀以為是被油燈的蠟氣悶了口鼻,旋即将它一口氣吹滅。
四周瞬間再次陷入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