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氣溫還未回升。
在莊嚴肅穆的會議廳裡,五年一屆的榮氏股東大會正在舉行。
穿着純白西裝的榮希樂被精心打扮,身上香噴噴的,眼眸無比水盈。
眼下的他無疑是這場會議最萬衆矚目的,關注度甚至超過了柯然。
衆所周知,他們這一屆的榮家家主繼承人中,榮希泉已經淘汰出局,而就在上個星期,榮希閩也正式向董事會提出自己的訴求,他竟然宣布不參與此次的選拔。
榮希樂什麼都沒做,直接被對手讓路上位。他不僅會成為榮家家主,還會成為柯然的妻子,簡直就是人生赢家。
“果然還是要投個好胎啊,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喝上兩家喜酒。”會場下,有人默默咂舌感慨,還紛紛把視線投向另一位重磅嘉賓。
科視作為榮氏的第一大股東,柯然代表家族出席,但他無視了榮家為他預留的位置,而是選擇坐在隔壁。
以至于他跟現任榮家家主榮民長之間還空着一個位置。
“......以上就是近五年來榮氏所有的彙報,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榮氏的未來,注定不會辜負諸位的期待。”榮德勝作為發言人站在講台上,器宇軒昂,神采奕奕,哪裡像是剛死了老婆的鳏夫。
财務彙報後,榮民長上台演講,他說了很多,從榮氏的發展史到現如今的輝煌,最後扯到正題。
“諸位,這麼多年來很感謝你們對我的信任和支持,榮氏是未來的榮氏,也是你們的榮氏。”榮民長滿頭白發,他穿着黑色中山裝,硬朗又頹喪。
雄心壯志的雄獅到了暮年,也會被歲月摧殘,就算榮民長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認要把權力交給更年輕的人。
站在榮民長身後的榮德勝不由得昂首挺胸,志在必得。
“我引領榮氏也有四十多年,現如今身體越來越不好,所以我決定從孫輩中選出一位做我的繼承人。”
他話音剛落,台下議論紛紛。柯然支着腦袋,閉眼假寐,似乎對這些紛擾全都不在意。
“綜合考慮,目前隻有榮希樂一人最為合适。他不僅幫榮氏談下了很多大項目,也帶領衆多部門突破一個個難題。所以我推舉榮希樂成為新一任榮家家主,不知道諸位誰有異議?”榮民長眼神冰冷而銳利的掃過每一位股東,沒有人猜得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吵鬧聲逐漸消失,榮希樂如坐針氈。他小心翼翼擡眸看了一眼榮德勝,而榮德勝則直勾勾盯着柯然。
唐薇臉色難看,一直隐忍不發。
榮希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漫不經心的把玩着一支水性筆。
大概幾分鐘後,議論聲逐漸減小。
榮民長再次開口:“如果諸位都沒有意見,那......”
“轟隆”一聲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推開,有人逆光而來。
文亦綠一步一步靠近講台,他能感受到無數道炙熱的視線,有玩味,有猜忌,有怨恨,有質疑,但更多的還是不解。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世界總是伴随這種尖酸刻薄的冷言冷語,以前也曾自怨自艾過,但後來時間一長文亦綠就習慣了。
他才不要去在乎那些不把他當成人的人!
“文亦綠,你在搞什麼?”榮德勝看到文亦綠後明顯有些慌亂,他明明記得文亦綠家裡遇襲,對方受傷住院了,怎麼會好端端的出現在會場?
想到這兒,榮德勝立刻朝一旁的保安使眼色,讓他們把文亦綠轟出去。
結果一直閉眸沉思的柯然緩緩開口:“你終于來了,我真正的未婚妻。”
他緩緩站起身,朝文亦綠伸出手,深色眼瞳無波無瀾,卻從容笃定,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
“真正的未婚妻?”
“什麼情況,柯少的未婚妻不是榮希樂嗎?”
“這個人好像是榮希樂的秘書,他跟柯少......”
其餘人驚呼,他們完全接受不了眼下的狀況,場面就像是燒開的水,非常沸騰混亂。
文亦綠被柯然突如其來的話語弄得措手不及,可偏偏對方一本正經,修長如玉的手還停在半空中。
這讓文亦綠産生了一種被肯定選擇的感覺,于是他走過去,緩緩把手搭在柯然掌心。
溫熱的觸碰之下,文亦綠惴惴不安的心終于踏實不少。他駕着輕舟穿行于河流山川,迷茫漂泊無依無靠,現如今終于上岸了。
“文亦綠,你為什麼不同意?”榮民長開口問他,眼神犀利。
榮德勝急忙在一旁開口:“爸,這人跟希樂有矛盾,他是來挑事的。”
“你閉嘴。”榮民長伸手示意榮德勝安靜,繼續問文亦綠:“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如此沒大沒小的闖進來,你有家教嗎?”
他似乎很是生氣,暮年丢失權利的苦悶、精心培養的孫兒放棄競選......這兩項直接擊倒榮民長,讓他滿腔怒火無處宣洩。
“家教?”文亦綠輕聲嗤笑,俊美白皙的臉龐遍布冷意,“我當然沒有家教,因為我從一出生開始就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調換給情婦,随後又被情婦轉手給人販子。好不容易在人販子手下逃脫,卻被當做騙取慈善機構補助的籌碼,認賊作母十九年。”
文亦綠一字一句,他咬牙切齒,眼眶猩紅。
“那又如何?”榮民長覺得可笑,眼裡帶着不知人間疾苦的輕蔑:“你應該去找你的親生父親,而不是來這裡撒野。”
“是啊,我也覺得冤有仇債有主,所以我來了,”文亦綠輕飄飄,像一隻缥缈幽靈,帶着徹骨的寒意:“你說對吧,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