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文亦綠還是沒有收到李峙的消息。
他再次拿出手機,結果發現界面上的兩個光點全都消失。
這是崔明朗開發出來的軟件,他說如果屏幕裡光點消失,那就代表目标銷毀。
不可能......
文亦綠攥緊拳頭,下颚繃緊。
【如何?】
【你在哪裡?】
【給我回消息!】
他收起手機,像是虛無麻痹後的無力,惆怅的歎了口氣。
“你怎麼了?”原本還在打盹的齊晟突然醒過來,一臉狐疑看向文亦綠,似乎是驚訝對方莫名的情緒。
“......還有多久?”
“遠着呢。”齊晟揉揉眼睛,坐直後扯了扯皺巴巴的西裝。他頭發有些淩亂,像一隻潦草小狗:“開車到碼頭要三個小時,之後還要坐船。”
但他頓了頓,邪邪一笑:“不過坐上船就好了,船上都是自己人。”
随後他視線輕微掃向前排的司機,這是若有若無的提醒。
司機是薩魯鎮當地人,開着一輛老舊的吉普車,專門送人去碼頭。齊晟跟他打過幾次交道,嘴上是放心的,但心裡卻機警戒備。
文亦綠倒是能理解這種表裡不一,畢竟獨在異鄉,連年幼的孩子都渴望觸摸武器殺人,更何況在罪惡中生活了這麼久的中年人。
而且這司機腋下鼓脹,也帶了武器。
“那你就不能找自己人來接應嗎?”文亦綠壓低聲音,哪怕知道司機聽不懂中文,但他還是有些緊張。
“啧,”齊晟扯開領口,郁悶吐氣:“赫爾區被封鎖,裡面的人想出來,外面的人也不想進去。分公司的那些人待在洛蘭灣能得到肯得的庇護,誰還想着大老遠冒險過來接我們?
“都是大家族出身,各種龌龊就不用我細說了,總之我的人現在都在明蘭港,等着運送最後一批貨物進赫爾區。他們早就應該走了,隻是為了等我們硬是拖延了兩天,但不管如何,今晚九點必須離開。”
齊晟話有點多,語速還特别快。
文亦綠沉默,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大家族最多紛争,織标也是家族性企業,各種糾紛必不可少。
再加上洛蘭灣這麼大項目,想要從中插手的勢力隻多不少。齊晟語氣間多有自嘲的意味,看得出他也對家族争鬥疲憊不堪。
“天知道我有多羨慕你。”齊晟突然來了一句。
文亦綠看向他,而齊晟則看着窗外。
羨慕他什麼?
羨慕他孤身回到榮家,然後殺出一條血路嗎?
可這一路上的心酸和折磨,又有誰能體會呢?
吉普車駛過偏僻的鄉村土路,道路崎岖,溝壑縱橫,随處可見破敗的房屋和被燒焦的樹林。司機輕車熟路,油門踩到底,颠簸之中給文亦綠一種他即将被甩出車外又被拽回來的錯覺。
一旁的齊晟臉色有些慘白,他緊緊抓着扶手,捂住肚子。
“你還好吧?”文亦綠問。
齊晟搖頭,看了一眼周邊飛速往後退的灌木叢,然後問司機:“金姆,這不是去碼頭的路吧?”
司機金姆叼着煙,他緊握方向盤,一個漂亮的漂移,車輛急速傾斜的下一秒又穩穩落地。
“之前的老路前些天被炸毀了,要去碼頭隻能走這條。”金姆用一口蹩腳的英文回答。
“我怎麼沒聽說那條路被炸了呢?”齊晟看起來不好糊弄。
“請你相信我齊先生,”金姆回頭沖齊晟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
他們已經上車,就像是被押送進屠宰場的羔羊。
齊晟暗罵一聲,咬牙切齒。
文亦綠抓着手機,上面還是沒有李峙的回複。
“跳車。”耳邊突然傳來齊晟的低喝。
不多時吉普車駛出山區,路過一片茂密的叢林,隐約還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水。
齊晟話剛說完,直接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跳了出去,絲毫不給文亦綠發問的機會。
而就在齊晟跳車之後,外面突然傳來噼裡啪啦的槍聲。金姆臉色微變,他露餡了。
文亦綠欺身上前,死死勒住金姆的脖子,下狠手掐住對方脖子上的大動脈。金姆注意力被跳車的齊晟吸引,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随之而來的窒息感讓他産生眩暈,身上的武器根本沒來得及拿。
吉普車在道路上橫沖直撞,最後一頭沖進湖水裡。
不多時,幾個穿着吉利服的人從樹林裡鑽出,他們仔細觀察了一下湖面,然後舉起武器朝水裡射擊。
“啪啪”的幾聲鈍響,就像是打進果凍一樣。水面波光粼粼,晃蕩着不同的碎影。
為首的男人摸着下巴思索,然後從身後拉出一個年幼的孩子。
他抓着孩子的脖子,就像是老鷹抓小雞,逼迫對方盯着水面:“剛才那個男人就坐在這輛車裡,是嗎?”
“嗯,是的。”孩子看起來很驚恐,卻乖巧順從。
男人點頭,随即叫人開始打撈車輛。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吉普車被撈出,裡面卻隻有司機金姆的屍體。
他的安全帶被卡死,逃不出來,所以溺水而亡。
但車裡的兩位乘客卻不見蹤影。
“給我找。”男人一聲令下,其他人四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