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是委屈。韋延清沒讓她走,忽道:“今日你也去,可嗎?”
陳绾月擡眸:“我覺學詩沒用,二哥哥不必在我身上浪費功夫。”
“你何時說了?是我誤言。”
陳绾月偏頭沒理,韋延清太陽穴直抽,四處一看,追魚不在,隻能他自己哄。思忖幾時,他回頭對韋凝香淡聲道:“你先去書房,我有話對她說,我們後到。”
那便是绾妹妹也會去了?韋凝香眼觀鼻鼻觀心,忙應下一溜煙紅着臉跑了。
韋延清轉身道:“我不比韋三強?”
陳绾月茫然。
他說的,是哪方面?
韋延清皺了皺眉,抿唇道:“我無他意,隻惜你是個好苗子,讓韋三那樣苦學卻沒靈竅的教了,白浪費你的功夫,我比他年長,閱曆豐厚,師出公孫先生門下,到底好說。”
陳绾月:“......”
她擡頭,他還在一本正經。
“你不去也罷,我也不是強求你。”
陳绾月忽而淚止,心下仿若窺到某種天機,開始後悔方才為何脆弱要哭,就該一腳踩上眼前厚顔無恥的男人。
翻臉比翻書還快。
......
韋凝香在書房等過幾柱香,終于看見姗姗來遲的兩人。
她拿書擋着,細細悄眼看了,二哥依舊冷淡,該教時教,大多時候仍是阖眸沉默,目光并未特别關注過誰。
倒是绾妹妹,眼睛不紅了,臉上氣色也好,唇瓣嫣紅,微有紅腫。
仿若美人兒逢雨露,嬌弱不勝。
她太美了。
韋凝香倒吸一口涼氣,飛快低下頭去,把腦袋擋得嚴嚴實實。
軟軟的背書聲忽然停止,韋凝香露出眼睛去看,绾妹妹茫然看着她,绯紅染着春色的小臉正在看她,滿懷關切。
韋凝香笑了笑,側眸一瞧,那位慵懶靠在椅榻,阖眸養神,一本正經仿若清心寡欲。
她沒敢太大聲,怕擾了誰清靜,确認绾妹妹聲音不會被她嗓門壓下,方低頭認真背起書來,再不敢多瞧那紅腫漂亮的粉唇。
陳绾月記熟了,起身去找那邊閉眸懶洋洋的男人。
她糾結要不要喊醒他時,韋延清仿佛有所察覺,适時睜開了眼,眼尾倦懶的銳光還未完全消下。
他接過書,簡單提問了幾個問題,陳绾月認真答了。
韋延清試探過,知她本不用人教,不覺心下生疑。
他擱下書卷,無聲飲茶半晌,忽道:“誰準你去跟韋三學詩的?”
“噗!!”韋凝香嗆着水,猛咳。
韋延清頗覺礙眼,提醒道:“慢飲輕咽,水豈會嗆你?”
韋凝香飛快應了,立起書,擋臉盡量掩蓋自己的存在。
見四姐姐沒事,陳绾月回過頭,解釋道:“我身子懶,姨媽怕我無聊生出惰性,所以去同老太太請示了,叫我跟着三哥哥學詩。”
“杜姨媽讓你去的?”韋延清挑了挑眉,眸中思索。
陳绾月點點頭,悄悄挪了挪屁股,蒲團雖軟,坐久了還是不大舒服。
書案對面,男人輕叩茶碗杯璧,眼神似溫似涼地注視她道:“還疼嗎?”
陳绾月一頓,想起方才來的路上,他突然停步,導緻她嘴巴磕在他手臂上,不知怎樣練的,比鐵還結實。
她入府那日,老太太還說:“他膂力過大,你需遠着他些,别被傷了。”
原是如此。
陳绾月搖了搖頭,沒想過他會關心自己,臉頰不覺紅了幾分。
她低聲道:“不疼......謝謝二哥哥關心。”
韋延清沒再說什麼,仰後靠了,淡聲道:“應該的。既是我撞的,自然要負責。追魚回來,讓他把我院裡的膏藥給你送去。”
陳绾月不好推辭,應下後回座。
為着方便,她和韋凝香面對面共用一張書案,陳绾月剛坐下,隻見韋凝香抱着書,書也拿倒了,擋臉不知在看什麼。
韋延清顯然也發現了,冷冷地道:“韋凝香,再偷懶看話本子,東西一概沒收,給我把書放下!”
那邊怒氣不小,顯然是個慣犯。陳绾月見韋凝香還不放,忙悄悄去拉下那本拿倒的書,隻拉了一點,提醒道:“四姐姐,二哥哥喊你......”
兩道視線一冷一熱盯着,極有壓力。韋凝香慢慢放倒書籍。
書裡并沒夾有話本子。
陳绾月吓了一大跳:“四姐姐你沒事吧?”
怎麼臉紅得充血?
韋延清眯了眯眸,眼神也頗有懷疑。
韋凝香感受到二人的關懷,驟覺自己像個閃亮的燈燭,忙站起打斷兩人視線道:“那個!二哥我今天不大舒服,先回去了,你還是教绾妹妹吧!”
他們......這太逾禮!
簡直膽大包天。
也不等韋延清答應,韋凝香一溜煙跑了。
韋延清見那張臉紅得可怕,确像不适,對韋凝香的莽撞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又喚過書房外面的小厮,命他去找一丫鬟告訴盧夫人,尋一大夫給四姑娘瞧瞧。
天色漸晚,陳绾月便也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