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睜開眼睛,從床上彈起。
她翻身下床的速度夠快,動靜就像是被子裡藏了隻要咬她的狗。她站在那裡,看看自己身下,又掀開她這兒的被子望床單。
莫老五在她有起身動作時就已經醒了,他起身,她散着頭發,面色警惕地在自己躺的位置和腿上來回切換目光。
“怎麼了?”他問。覺得她可能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元一若有所思。她向後捋了一把頭發,鑽進了衛生間,還沒忘帶上門。
排氣扇抽得勤快,元一坐在馬桶上,内褲上的顔色在亮燈下顯得格外鮮紅。
她想了想,把頭發挽在耳後,拿紙擦了擦身體。
她來事兒了。
……
元一神色裡閃過轉瞬即逝的嫌棄。
太不争氣了。她不禁開始鄙視肚子裡這個器官——怎麼她敲門都不開,換個外面的說開就開?
确實,請來的師傅很有水平,不但會敲,還有方法找鎖眼兒撬門,能變着花樣來,花枝亂顫。但她自己敲的就不好了?真是家花哪有野花香,香也是她挑選得體。隻不過她沒想到這麼快,人家前腳剛走,後腳她姨媽就跟出來了。
她用紙巾搓着内衣布料上的血迹,好在發現及時,不算太糟糕。但這事突然,突然的過分了。她沒帶任何替換衣物。對于這一年沒見的親戚她也沒什麼辦法,人家向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定數,她歎了口氣,隻覺得麻煩極了。
不過這也算好消息?她沒絕經。
廁所的門忽然響了,在這個沉思的環境裡有些突兀。敲門聲清脆又結實,叩叩兩下,輕重正好,嗯,很有水平,很克制。
“還好嗎。”
很适度的問候,和今晚一樣。
“嗯。”元一吸了一口氣,墊了幾張紙應付,按下沖水按鈕。
她打開門。不知道是夜裡幾點,屋子是黑的。廁所的光傾瀉出去,旅店的陳設布置就大概有了些輪廓。莫老五撐在門框旁,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好吧。”他手臂放下來,順着她的回答說。“但你剛剛的動靜就像隻被刨了窩的兔子,蹬着腿就彈起來了。”
“聽起來很狼狽。”這話應該是在逗她開心,元一擡頭笑笑。他的體格真是不小,一次又一次能把她的視線全部遮住,沒地方看了。“吵醒你了?”
“不。我睡覺很淺。”他說着,手探向她的後背把她帶出衛生間。
“不好意思。”元一一隻手揉着面頰,聲音還帶着困意。“我該走了。”
“剛剛怎麼了?”
她的目光從手上擡起來,開始尋找自己的衣物。“我來月經了,正好去買點東西。”
莫老五不說話了,昏暗下他的表情和動作一起凝固了一瞬,随後又重新活動起來。
“我本來就要來了,和你沒關系。”元一平靜地陳述。她從沙發上撿起半身裙,手在空氣裡欲言又止地擺動了幾下,給了大腦組織語言的機會:“就是正常生理現象,和你沒關系,隻是咱倆剛剛,就提前了,就這麼簡單。”
“這個時間,你想去哪裡買?”
他抱着胳膊,一副要解決問題的樣子。
“這邊有通宵的商鋪。”她指了一個方向。“不遠。”
“哦,有印象。”他朝着那個方向回憶了一番。“這個時間你就不要去了,我替你去吧。”他過來,揪住她裙子側邊的拉鍊。
“沒關系。”元一輕輕拍他的手,他妨礙她拉拉鍊了。“還是說你有當顯眼包的癖好?”
“嗯,我有,而且上瘾。”他松開她的裙邊,摸了一把她的後腦勺。“如果想走等買回來收拾好,我不攔你。”
然後他上衣沒穿就走了。多方便,男人甚至不需要穿内衣,提了褲子就能走。
屋裡開了幾個夜燈,元一把衣服穿好,從包裡找出來一個不鏽鋼煙盒,又翻了翻,找到了打火機。她把一邊的窗簾拉開,風向不會把煙吹回屋裡。
她沒有在男的這兒過夜的習慣。一是沒那麼熟,二是洩欲和感情沒關系,你躺在那兒,要麼是再來一次,要麼就是說點什麼因為距離拉進而放下點距離的東西。她睡着是因為累,謝謝她不争氣的月經,把她給叫醒了。
健康女人的月經還是很靠譜的。
這次很盡興,她挺滿意,就是差點吃不消,她要是把第一次複健一下子來了仨小時說出去,是人都要覺得她是不是癫了想被重新送醫院。久經沙場的男人服務很周到,很貼心,和推斷的一樣心細如發,還又漲又頂,搞得她腰都在抖。要不說天生就愛運動的男的值得多看兩眼呢,這和去健身房練身材的量級不一樣,沒得比的。
但沒想到這麼行。
元一抽了一口,指節抵在額上。當你和年輕的一樣年輕,你還知心貼心,那年輕的除了年輕就一無所有。他應該能整夜不消停,但出于成熟男人對一夜情對象的“體貼”或是或多或少的可持續發展原則沒繼續。
年輕的中年男人?這麼形容合适嗎?啧,真難形容啊,總之是将二者合而為一的好形容詞。她這兒沒什麼可持續發展原則,過了這村沒這店的,她在來之前就說明白了。倒是…讓女人流連忘返的基本功可不是誰都有的,可惜了。
他回來的挺快,在煙抽完的時候。門一開,空氣就對流起來,把沒散的煙味往玄關帶。
“抽了?”他問,手裡拎的東西放在台子上。
“你晚回來一分鐘就發現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