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歸年點頭,“或者也可以是慶祝我們成功抓到劉元?”
被宋歸年這麼一打岔,司寒心口那點被堵住的地方終于散去了些許。
撩開簾幕往外頭看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叫賣吆喝的小販。
不時有紮着兩個朝天辮的小孩,手裡搖着撥浪鼓,口裡念着歌謠穿行而過。
如此明亮的世間。
母親從來都是一個溫和柔情的女子,身為遊醫卻從沒在意過什麼。
無論是報酬,還是那些受醫治之人的感謝。
年幼時她總覺得母親無欲無求,醫治他人也不過是打發時間的事情。畢竟人生漫漫,總要找點事情來做。
可母親死後,她也長大了,她開始覺得世間不公。
但是在這一刻,司寒忽然明白。
母親其實不是無所求。
她所求的不過是世間百姓無疾苦,無災厄。
司寒放下簾幕,隔開外頭的煙火氣。
轉而對着宋歸年燦然一笑,“既然望仙樓有新的菜色,那還是要去嘗一嘗的。”
馬車停在望仙樓前,穩穩當當。
這一次望仙樓倒沒有開在湖面上或者其他什麼奇奇怪怪的地方。
而是開在了京城最熱鬧的所在。
“不是說這望仙樓隻有達官貴人能進麼,怎麼……”
看着這門口絡繹不絕的人潮,什麼人都有。
衣服上打着補丁的百姓甚至能跟衣襟上繡着月白銀紋的公子擠上一擠。
不過好歹還算是有點秩序,至少不會為了一個位置打起來。
司寒看得歎為觀止。
宋歸年在一旁解釋道:“之前開在湖面,為了掩人耳目,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如今開在這般熱鬧的地方,掩人耳目,讓三教九流的人都進來才是好的。”
司寒了然,接話道:“那最好還得再請一個說書先生。”
“搭個戲台子。”
宋歸年含笑看了她一眼,“說對了,還真有。”
随即帶着司寒徑直……繞過門口。
“哎,怎麼走了?不是去望仙樓嗎?”司寒朝那依舊擠擠攘攘的人群看了一眼。
“在那等着,估計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吃得上飯了。”
司寒這才明白宋歸年是要帶着自己從另一邊上去。
繞到這望仙樓的背面,隐隐約約能看見一條長長窄窄的樓梯,直上三層。
估計就是這裡了。
但……那樓梯上還有人。
看着身形還有些眼熟。
司寒眯了眯眼,戳了一下身旁的宋歸年,“你覺不覺得,這人看着好像在哪見過一樣?”
這樓梯極其窄,依着司寒和宋歸年的身形也隻能堪堪走上去。
故而那人胖了一圈的身形在這樓梯上顯得尤為突出。
幾乎是貼着欄杆和牆壁在走,讓人懷疑下一刻是不是就要被卡住。
宋歸年認出了上面的人,揚聲道:“這不是周大人嗎?”
不知是不是聽出了宋歸年的聲音,周大人一個踉跄,險些摔下來。
但那隻是錯覺,摔不下來,周大人卡的嚴實着呢。
周大人就是大理寺卿。
身子要轉過來恐怕是有些困難,于是他隻得轉了轉脖子。
在看見下面的二人時,臉上頓時精彩萬分。
隔得老遠司寒都能讀懂他臉上的表情,“到底為什麼在這裡也能遇見這兩個人。”
宋歸年擡手揮了揮,示意讓周大人先上去。
接着讓司寒先上了階梯,自己在後面跟着。
“大理寺不是剛把劉元抓回去麼,大理寺卿不在大理寺待着,怎麼會到這裡來?”
司寒略微覺得有些奇怪。
宋歸年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或許也是跟咱們一樣,來慶祝劉元被捉?”
幾乎是下意識的,司寒脫口而出,“不是說帶我來這裡,是為了哄我?”
一聲輕笑傳來,“是,主要還是為了哄我的夫人高興。”
這階梯并不算長,踏上最後一個台階時,司寒往下望了一下。
還真是挺高的,要是怕高的人站在這裡往下看,指不定要吓成什麼樣。
周大人還是十分上道。
上來之後一直沒走,還是在那規規矩矩地等着。
這次司寒可沒戴面紗。
幾乎是在司寒擡頭的瞬間,周大人就被迷住了眼。
他那日果然猜的不錯,果真是姿容絕色!
随即宋歸年上來,瞥見他的眼神,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來。
日頭從宋歸年身後斜斜地照過來,直叫他的影子将周大人攏了個全。
“嘶。”周大人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禁不住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