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弗瑞的及時介入挽救了幾近陷入絕望的索科維亞，美國隊長都高興得忍不住朝耳機裡痛罵髒話。史蒂夫往兩側觀察一下情況，很快做出決定，通過耳機給附近的複仇者下達了指示，準備分頭護送平民上救生艙。克林特看見正在與警方配合戰鬥的馬克西莫夫少年，一邊搖頭抱怨，一邊倒是自覺在通訊頻道裡招呼一聲，往那邊去了。史蒂夫對此沒有意見，扭頭沖黑寡婦揮了揮手，兩人一起跑向了另一處戰場。此時此刻，他尚且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并将在接下來的近一年時間裡為所決定的方向感到後悔。

皮特羅很興奮。不得不說，神盾局的母艦在某種意義上相當符合年輕男孩對一些大型飛行器的帥氣想象。快銀很想再仔細地打量一下這個大家夥，不過立刻将注意轉回了更重要的事上。他看了看四周，調頭往警方陣地的位置快速移動過去，途中順便物理意義上地創死兩隻敵人，不客氣地從一個舉着槍的年輕警官手裡搶下人頭。

“小心點，别誤傷自己人。”皮特羅大喊了一聲，随後注意到一個陌生的背影正在與警方交談，似乎是關于轉移平民避難的事。于是他跑過去，擡高聲音，插話道：“我想你們需要幫助——”

在皮特羅停下腳步之前，或者說，就在他邁開腿的那一刻，興許是風聲洩漏了他的行動，站在那裡的陌生女人便已極其敏銳地轉過頭，綠色的眼睛裡充滿了一種鋒利的警惕，似乎轉瞬便看穿了少年引以為傲的速度，将肉眼不可見的殘影生生盯住。皮特羅不覺一怔，突如其來的危機感令他下意識繃緊身體，所幸，對方的槍還好端端地提在手裡，并且很快收起眼神，像是确認了他的身份，示意前方不遠處一座倒塌的平房。

“那裡有八個人需要安置，有人受傷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遣詞造句顯示出注重高效的溝通方式。皮特羅探頭，看見兩名索科維亞警察已經在往房子移動，于是也果斷地點頭，撂下一句“交給我”便消失在原地，去幫忙清理襲擊上來的敵人了。

戰鬥接近尾聲，餘下還能活動的機械體數量不多，但位置分散，相當煩人。附近的區域在警察和皮特羅的清理下獲得了暫時的安全，在下一波敵人到來前，他們要盡快帶平民通過交火區。胡桃夾子扶起受傷的女人，把她交給前來接應的警察，叮囑道：“她的腿骨折了，小心些。”說完，她目送對方走出房子，也彎腰抱起身旁的小女孩。

巴基靠在窗外，與轉頭過來的胡桃夾子對視：“我很快就來。”

“别擔心。”察覺到了他眼中的擔憂，女人輕笑出聲，“這裡可不止你的胳膊是鐵的。”

複仇者聯盟的人沒見過胡桃夾子，所以依照計劃，她去給人手不足的警方幫些小忙，盡量确保這幾個平民都被送到安全的地方，而巴基負責找一輛交通工具，以便等會兒能趕在這些超級英雄發現他們之前跑路。計劃很匆忙，成功與否尚不可知，放在從前，無疑會被OSV-96和冬日戰士雙雙嫌棄。胡桃夾子似乎又想起什麼有趣的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同時不忘擡手，□□精準紮進機械生命體的眼窩裡，鋸齒雙刃從内部擰過它的半邊腦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皮特羅看着那女人抽回刀，借力一腳踹上去，敵人毫無反抗能力地落在幾米外的廢墟上，被一根豎起的鋼筋貫穿胸口。他馬上脫口而出的“小心”兩字就這麼咽回了肚子裡，轉而吹了聲口哨，在奔跑的間隙裡贊歎一句：“酷——”

她說什麼來着，這裡可不止有一隻鐵胳膊。

胡桃夾子聽見聲音，邊把刀塞回靴筒裡——這是從巴基身上順來的那把，正經的刀鞘自然還在他那兒——邊轉頭往皮特羅的方向看過去，視線先落在他腳下倒地的敵人，随後才移到少年臉上，依舊用那種冷靜的聲音定定問道：“你是複仇者嗎？”

“我……”

皮特羅一時語塞，幾天以前還先後給九頭蛇和奧創做事的年輕人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更何況，即便抛開立場不談，這顯然也是他第一次參與如此大規模的戰鬥，憑借特殊能力在對敵中占據上風，卻在諸多方面難以避免地顯出稚嫩與莽撞。而面前的女人無疑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會開口發問，隻是戰場上時間緊迫，她沒在意皮特羅的遲疑，轉而低頭示意趴在自己肩頭的女孩，換了個更加明确的說法，追問他：

“帶她離開這裡，你能做到嗎？”

“——能。”

胡桃夾子的嗓音平和，像一道穿越戰場的風，奇迹般地吹緩了年輕複仇者心底時隐時現的焦慮，也終于讓因臨近戰鬥結束而一時興奮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皮特羅伸手接過那孩子，正想再問一句“那你呢”，就聽身後有人在大喊自己的名字，不過一轉頭的工夫，再看回來時，金發的女人已經不見蹤影。鷹眼提着弓趕過來彙合，頗為欣慰地拍拍他的背。

“做得不錯，快過去吧。”克林特指了指救生艙，不少人都趴在玻璃窗前朝外張望，皮特羅從中認出了懷裡這女孩的母親，“還有個母親丢了孩子，在那邊，我過去看看——那是誰？”

皮特羅跟着看過去，一眼瞧見蹲在地下室樓梯口，試圖将困在其中的小孩拉出來的女人，眼熟的金發和步|槍讓他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然而沒等他開口解釋，戰鬥機引擎的轟鳴先一步抵達，随後傾瀉下一串密密麻麻的炮火，讓本已戰至尾聲、恢複平靜的空地被再度扯入硝煙。克林特不得不緊急刹住腳步。地上飛起的煙塵遮擋了視線，不過十來米的距離卻如同天塹，看不見，也聽不清，但他知道那裡還有兩個人，不知名的女人和小孩。四下開闊，沒有掩體，如何躲得過奧創氣急敗壞的狂轟濫炸。

趕不上、趕不上——他暗罵了兩聲，卻仍是矮下|身子試圖尋找時機救人，可随即懷裡一重，不知什麼時候被塞進來一個孩童柔軟的身子。他瞪大雙眼，飛快地擡手一抓，卻隻抓住身旁掠過的風，在空蕩蕩的手心裡劃開，像是來自某個少年似曾相識的嘲笑。

鷹眼趕不上，但快銀或許可以。

“等等，小孩，回來——你要去幹什麼？！！！”

——“你在幹什麼——？！”

對皮特羅而言，他的起跑與停止幾乎是同時發生的，因此身前身後一男一女的兩道大吼也同時在耳邊炸開，前者充滿驚恐，後者則更多地飽含憤怒。奧創劫持的戰機正在逼近，不停歇的炮火在地面上打出一道道焦黑的彈痕，像是倒數生死的引線。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讓少年站在這裡，便堅信此刻也能借此超越生死。可他不能。胡桃夾子知道他不能：最簡單的基礎算法就能得出結果，在少年拉住他們，快速撤進最近的掩護點之前，戰鬥機的炮彈會先追上來，如此規模的火力覆蓋下，他們無處可跑。

不、不對——這孩子不是來帶他們跑的，他分明是來擋槍子的！

“他媽的給我趴下！”

人形的中樞運算速度是人類神經反射的成百上千倍，多虧這點，她及時意識到皮特羅的目的，大罵着撲過去，把愣住的銀發少年、連帶着剛剛救起的小孩一起按到身下。匆忙的動作讓胡桃夾子挎在肩上的槍甩了出去，掉到一旁，但她上半身護着人，隻得咬咬牙，正要伸腳去夠，忽地看見側方煙塵裡沖出來一輛漆黑的吉普，“呲啦”一聲急停在幾人面前，輪胎留下深邃的刹車印，甚至與地面擦出火星。

巴基來了。胡桃夾子倏然松了口氣。她壓着皮特羅的肩膀，把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往車後輪遮擋的位置塞過去。槍林彈雨打在車身上，玻璃“噼裡啪啦”碎了一地，耳邊盡是亂七八糟的雜音。吉普車質量不錯，想必價格不菲，可任由奧創這樣瘋狂地攻擊下去，很快就要堅持不住。

胡桃夾子趴在地上，再度想去撿掉落的狙擊|槍，指尖将将碰上槍托，一隻胳膊先從大開的副駕駛門裡伸出來，麻利地撈起那把OSV-96，展開折疊的槍身。巴基往座椅上一靠，回頭，就着另一邊屈起的金屬臂架槍，朝天上瞄準，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