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她們正在尋找合适的基站，嘗試連接節點、搭建供歐伽斯廣域網絡使用的雲圖服務器。有傻乎乎的人類願意合作，隻要我們幫助消滅他們的敵人，并随便提供一點無關緊要的技術分享。我們會獲得充足的資源：彈藥、口糧、能源……你是個聰明人，OSV-96，有些事情，那個奧創想不明白，未見得我們做不到。

“我會遵照約定對今天的見面保密，但倘若你什麼時候在這個世界活得不順心了，鐵血工造的大門随時向你敞開——獵鷗們正缺個靠譜的戰場指揮，我真是受夠夢想家了。”

帳篷的門簾被掀開時，胡桃夾子猛地回神，匆忙握緊手指，蓋住掌心裡那枚精巧的芯片。她伸手探進外套内袋，擡起頭，看到壓着帽檐的棕發男人朝這邊走來。

巴基挨着胡桃夾子在帳篷角落裡坐下，打開手裡的塑料袋，拿出一袋面包和兩瓶礦泉水。索科維亞升空之後，大量的平民逃往鄰國，斯洛伐克政府在接壤地帶的城鎮緊急設置了許多臨時安置點，發放物資，提供人道主義援助。胡桃夾子和巴基在斯洛伐克境内落地，輕易地混進了難民的隊伍裡打探消息。

“當地的警察在維持秩序，但湧進來的難民太多，大部分人手去了邊境檢查站。等天色暗下來，我們就找機會離開，然後往南走，從匈牙利進入羅馬尼亞。我可以托人搞到一間安全屋，足夠住久一點。”

“那就聽你的。”胡桃夾子披着一條寬大厚實的毯子，遮住了顯眼的金發，邊答話，邊捏着毯子一角為巴基擦拭被雨水淋濕的發梢和肩膀。

巴基配合地微微低頭，注視着女人近在咫尺的面龐，精緻的五官在暖黃的自然光下顯出柔和的線條，細長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他不覺吞咽了一下口水，斟酌着問道：“你還好嗎？早上的……”

“我沒事。”胡桃夾子漫不經心地打斷，“别理她。鐵血的家夥滿口謊話，不值得信任。”

她的口氣很堅決，但仍然聽得出隐藏在那之後的一絲慌忙急促。巴基頓住，安靜地盯着眼前淺金色的頭頂，半晌，在她打算收回動作時，先一步抓住那隻手，輕輕一拽，便讓女人的身軀落進懷裡。他用完好的右手攬住胡桃夾子的腰，掌心觸到異常真實的柔軟與溫熱，混着金屬與火|藥的氣味，一道鑽入這個匆忙的擁抱。他的嘴唇不停翕動，許多單詞在齒間徘徊，好久才組織成完整的句子，慢吞吞地說：

“你知道，卡嘉……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會一直在這裡。隻要做你想做的事——我們說好的。”

七十多年不曾正常地與人交流，縱使記憶在緩慢地恢複，但安慰依然顯得笨拙。巴基有點沮喪，摟抱的動作都快要沒了底氣，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冒犯，心虛地打算收手，但懷裡的女人挪了挪身子，主動貼得更近，乖巧地把腦袋靠上他的前胸。

胡桃夾子沒有看他，自顧自地拉過他撐在地上的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銀白的金屬表面，出聲時的嗓音有些發悶：“那麼如果我決定離開你，去找鐵血一起生活呢？”

“……啊？啊……那、我不知道。”巴基被問住了，頭腦一片空白，怔愣許久，才勉勉強強地給出回答，“我想我會……很傷心。”

他又露出了那種皺着眉、抿着嘴的表情，像一頭受了委屈的小鹿崽，淺綠的眼睛裡竟還隐隐顯得水汪汪的。

胡桃夾子歎了口氣。她轉過身子，手指攀上男人的肩膀，劃過下颌，最後一左一右捧住他的臉頰，細碎堅硬的胡茬戳在掌心，帶來一陣奇異的瘙癢，裹在身上的針織毯也在動作中滑落，露出披肩的淡金色長發。他們離得很近，胡桃夾子幾乎隻是擡起頭，就能貼上那一對鮮紅異常的嘴唇。于是她這麼做了。起先隻是很輕的嘴唇相碰，很快又變成緩慢的厮磨，直到腰間的力道突然收緊，金屬手掌扣上腦後，終于變成了更深的吻。或許是身體比破碎的大腦更早一步記起親密接觸的技巧，還不甚娴熟，但足夠用了，于是主動邁出第一步的女人頓時落入下風，兩片唇瓣被牢牢含住，溫熱的舌尖擦過口腔，呼吸間令氣味相互交纏，宛如兩條擱淺的魚，在彼此身上汲取生命。

貼合的齒間漏出一聲輕喘，巴基睜開眼，這才遲鈍地在嘴裡嘗出些鏽味，慌張地退開，看見女人的下唇上被咬破了一個口子。他垂眼道歉，而胡桃夾子搖搖頭，手臂圈着他的脖子，再度靠近過來與他額頭相抵。

她笑道：“你真是傻。”

巴基沒出聲，他正試圖從掃上自己眼睑的漂亮睫毛中分散注意力，卻見對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流血的地方——有點要命，眼睛看得見的地方全都是她。

她又說：“你嘴裡……沒有李子的味道了。”

話音一落，胡桃夾子覺得肩頭一沉，深棕色的腦袋猛地搭上來，顯然某人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那句拐彎抹角的讨吻，現下倒是在真的吻過後感到害羞了。她擡手揉了揉還潮濕的發絲，胸口在忍不住的笑意中輕輕起伏，得來幾下似是不滿又似是撒嬌的嗚咽聲。

巴基哼哼着問：“你不會走嗎？”

“嗯。”她點頭，“——我不會走。”

索科維亞之戰後，複仇者聯盟在紐約北部郊區建立了新的基地，方便管理和訓練幾名新人。史蒂夫和弗瑞交代完後續事務，在訓練室的走廊裡遇到了提着行李的克林特。

“準備回家了？”美國隊長露出了然的微笑，走上前親切地拍了拍戰友的肩膀，“代我向你家人問好。”

“哇哦，美國隊長的問候！小家夥們會喜歡這個的。”克林特熟練地調侃一句，随即卻收起笑容，恢複起特工的姿态，在史蒂夫不明所以的眼神中開口。

“在走之前，隊長——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鷹眼對自己在戰場上那短暫一瞥中所見的事物記得很清楚，并且對自己的眼力有着十二分的自信——他不會看錯，當時從那輛車駕駛座窗戶上透出來的，是一條繪着紅色五星的金屬手臂。

“有個女人和他在一起，皮特羅見到了，金發，帶着一把大口徑狙擊|槍，各方面能力不像是普通人。”

“……綠色的眼睛和東歐口音。”

“噢……看來你想到什麼了，隊長。”

“我不能确定。”史蒂夫幾乎是立刻就聯想到了山姆曾提到過的，失蹤的冬日戰士正與一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同行，而克林特的目擊發言直接地證明了這一點。有消息是件好事，但索科維亞已經随着那場戰役灰飛煙滅，即使有什麼關于那兩個人生活過的痕迹，想必也全部随之消失了。

“總之，我想你可以去查查。如果她是俄國人，或許娜塔莎能幫上忙。”

“我會去問問的。謝謝你，巴頓。”

史蒂夫點頭道謝，剛要離開，隻見走廊盡頭，一身休閑西裝的鋼鐵俠邁出電梯，邊朝他們走來，邊用那種慣常的上揚語調開口：

“看看我們這次意外收獲了什麼——一個金發碧眼、身手了得的斯拉夫美女，美中不足是跟在一個前九頭蛇超級殺手身邊。但不得不說，隊長，她在駭客手藝這點上，倒真稱得上是老冰棍的完美搭檔，彌補了百歲老人最不擅長的現代科技，現在要想找到他們，我想不會容易。”

史蒂夫正想問托尼怎麼會知道這些，突然閃過一道影子，快銀停在牆邊，順手沖克林特打了個招呼：“她救了我的命，還有另一個小孩的命。我還沒說聲謝謝。”

“看，馬克西莫夫家的小孩正在到處說呢。順便一提，駭客技術這部分來自山姆的補充，他說那個女人把一艘貨輪的監控錄像給删得幹幹淨淨。”托尼聳了聳肩，墨鏡拿在手裡晃悠，“别擔心，我會讓星期五幫忙留意。斯塔克對美女總是更有些耐心。”

“托尼——這件事很嚴肅。她有可能是什麼九頭蛇的殘黨……”

“嘿，别那麼說！”

旺達剛走出訓練室，就見自己的兄弟追在史蒂夫身後，大喊着“她不是壞人”，隻得無奈地搖搖頭，決定回去繼續和幻視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