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嘉。”

“好的，卡嘉。那麼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娜塔莎在胡桃夾子沒有扣上的外套底下看見不似人類的傷口，前一秒還挂在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什麼情況？她……托尼！怎麼回事，托尼？”

還沉浸在思緒中的托尼被這一聲叫喊吓了一跳，幾乎渾身一抖，險些沒有站穩。他看了一眼對面的胡桃夾子，又轉過頭看向娜塔莎，用力地咂了一下嘴：“啧、嗯……這件事有點複雜，我想我們或許需要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好好談……”

話說到一半，不知從何處傳出“啪”的一聲，整棟建築的燈光應聲熄滅，走廊裡頓時一片漆黑。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不由愣了一下，在另外兩個人發問之前，胡桃夾子先反應過來，幹脆利落地撇清關系：“不是我幹的。”

托尼在呼叫星期五查明斷電的源頭，而金發女人忽地臉色一變，低聲暗罵一句“糟了”，一把提起槍，拔腿就跑。娜塔莎聽見動靜，條件反射地開槍，但沒打中，等到她花了幾秒鐘讓眼睛适應黑暗，已經完全看不見胡桃夾子的影子了。

定位發信器貼在巴基的左手手腕内側，借着金屬臂的掩飾，輕易騙過了警方的搜身，讓胡桃夾子得以時刻确認他的位置。而現在，顯示在雲圖中的那個圓點正在不斷移動，無不表明有人将他從那個用來審訊的牢房裡帶走了，或者——她現在有點後悔剛剛浪費了太多時間，原本想着盡可能從鋼鐵俠那裡争取一點信任，至少不至于要同複仇者聯盟為敵。是她疏忽了，她早該想到的，如果幕後黑手的目的是得到冬日戰士，必然握有能夠讓他乖乖聽話的手段。

胡桃夾子照着坐标直入地下，然後在樓梯間撞上了與正在大步往上走的男人。他看上去與幾個小時之前毫無區别，還穿着那一身長袖T恤和牛仔褲，然而渾身的氣質卻仿佛變了一個人。胡桃夾子驚覺自己其實從未見過真正的冬日戰士，哪怕最初在布魯克林那個廢舊大樓裡相遇時，那雙眼睛裡也不曾像現在這樣展露出如此濃重的殺機：壓抑、精準、空洞……像是那些格式化心智的傀儡人形，除了遵從指令，别的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不會想。

九頭蛇是真的從來沒有當他是一個人。

“……巴基？”

她試探的聲音沒有得到回答，隻有那隻金屬臂毫不留情地揮過來，在她耳邊的牆壁上砸出裂痕。胡桃夾子險險躲開這足以打爛她腦袋的一擊，提膝撞向巴基的腹部，來不及抖掉落在肩上的水泥碎塊，又急急擡手格擋沖向面門的拳頭。冬日戰士完全沒有留手，招招向着要害，對打到自己身上的拳腳卻仿佛沒有痛覺一般不作反應，幾個回合的交手下來已經全然占據上風。胡桃夾子剛從懷裡摸出折刀，就被抓住手腕猛地一扭，刀刃反轉，迫使她不得不後退躲避，直到背部撞上樓梯扶手，金屬橫杆的棱角讓腰間的傷口撕裂得更大。

兩雙手捏在刀柄上角力，刀尖正對着胡桃夾子的眼珠，而她越過那道搖晃的銀白色影子，死死地盯着對面的男人，憤怒、痛苦、悲傷……濃烈的情緒幾乎從清澈的湖綠色裡滿溢而出。

“該死、他們到底都對你做了什麼——”

一片純淨的藍色突兀落入冬日戰士的眼底，他定睛，看見在女人掙紮間被晃出衣領的項鍊，忽然恍了一下神，目光追随着那顆藍寶石左右移動了一個來回，仿佛那是一個漂亮的催眠鐘擺。下一秒，就趁他動作停頓的這一刹那，胡桃夾子一把捏住那隻金屬臂，強烈的電流從她小臂上劃破的口子湧向銀色的合金外殼，一瞬間傳導到整隻手臂，短暫地癱瘓了内部系統的運作。左臂突然不聽使喚，冬兵不得不收手後撤，但刻入本能的戰鬥反射讓他快速改用右手攻擊，沒有命中，但搖搖欲墜的樓梯護欄在這一擊下徹底報廢。于是隻聽女人一聲破口大罵，躲閃不及地掉下兩層樓去——剛剛過電的右胳膊還在整條發麻，腰上的舊傷沒處理，四肢又添了幾道新的，真他媽倒黴，等她回格裡芬就要找CZ75和SP9讨教白刃肉搏。

史蒂夫艱難地爬出電梯井，一路追到大廈頂樓，剛一推開門，就見原本停放在停機坪上的直升機已經被操縱着離地起飛。他隔着駕駛艙的玻璃窗看見了坐在裡面的巴基，對方似乎也若有所覺地回望過來，依舊毫無波瀾的眼神昭示着屬于冬日戰士的作戰狀态。現場沒有什麼趁手的工具，史蒂夫來不及猶豫，直接飛身上前，徒手抓住直升機的起落架。

然而事實證明，即便是注射過血清的超級戰士，單靠蠻力也很難與之抗衡，眼看直升機就要飛出平台，史蒂夫調整姿勢，打算借力握住邊緣的欄杆，蓦地聽見一聲槍響，螺旋槳富有節奏的轟鳴聲戛然而止，濃煙從被擊穿的連接處飄散出來。巴基快速推動操作杆，機頭調轉方向，機身朝側面翻倒，最後墜落在停機坪平台的邊緣，螺旋槳葉片和機尾部件噼裡啪啦散落斷裂，掉進下方的河裡，砸出巨大的水花。

史蒂夫爬起來，擡手試圖揮散彌漫的煙霧，卻猝不及防地被一隻金屬手臂掐住脖子。他用力拍打起那隻胳膊，卻難以起效，眼睜睜地看着巴基一邊控制住自己，一邊單手掀開駕駛艙的艙門，擡腿邁出來，随後右手捏成拳頭，朝着他的鼻梁打過來。

咣——！

冬日戰士的動作一頓，表情遲滞，身軀搖晃兩下，最後直直倒下來，不偏不倚地壓在了史蒂夫身上，可觀的重量讓身體素質驚人的超級戰士也難免産生了一瞬間的窒息。

他訝然地擡眼，與背光踩在直升機殘骸上的金發女人四目相對——她表情冷酷，渾身傷痕累累，手上握着OSV-96狙擊步|槍的槍管，槍托朝前，雙臂還保持着揮動武器砸下來的姿勢。

“……呃、多謝。”

胡桃夾子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快走，離開這兒。”說着把槍往背後一甩，彎腰拽起巴基一條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也不管他那一雙長腿還有小一半拖在地上，擡腳就走。盡管她表現得并不吃力，甚至可以說是很輕松，但一個一米八幾、肌肉發達的高大男人伏在身材纖細的女人肩上，還是給人帶來了相當的視覺沖擊，狠狠地拷打着美國隊長的良心。

他跑步追上去：“等等、等等……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