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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Mission.40 擱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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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醒來的時候,臉頰上感受到一陣微涼的晨風,淺藍色的窗簾在眼前搖晃,而剛剛顯露不久的陽光就從印花布料掀開的一角裡灑進室内。他嘟囔着翻了個身,手掌蓋上旁邊空蕩蕩的床單,尚且溫熱的觸感清晰地傳至整條手臂,仿佛一瞬間便讓全身上下都變得暖洋洋。他無法抑制地露出一個舒服的微笑,掀開被子下床,打着哈欠走向浴室。然而,當他站在洗手池前,握着牙刷擡頭,與鏡子中映出的自己對視,猝不及防地産生了刹那的恍惚。

确鑿無疑,那是屬于詹姆斯·巴恩斯的臉,以及屬于詹姆斯·巴恩斯的,完好無損的左手臂。

客廳裡傳來隐隐約約的音樂聲,他環顧四周,落入眼中的是一間布置嶄新的屋子,不大,但很溫馨。客廳的窗戶敞開着,與卧室相呼應的藍白色拼貼布窗簾挂在兩側;角落的矮櫃上放着一台立式電視、一部撥盤電話和一台留聲機,印着安德魯斯姐妹頭像的唱片在上面旋轉。沙發是很經典的款式,覆蓋着一層花呢布套,旁邊的圓形小桌上随意地堆放了幾本時尚雜志和一份早報,常年擔任狙擊手鍛煉出的優秀目力讓巴基一眼看見了報紙上印着的日期:1946年5月15日。

“巴基?”突然的聲音讓巴基回過神來,他轉過頭,看見束着淺金色長發的年輕女人從廚房裡走出來,手上端着一杯新鮮沖泡的咖啡,沖他疑問地挑了挑眉,“你為什麼站在那兒?”

“……卡嘉?”

“怎麼了?還沒睡醒嗎?”

女人在桌上放下咖啡,笑着走過來,擡起胳膊想拍拍巴基的臉頰,但她的手剛一湊近,就立刻被另一隻更加寬大的手掌牢牢握住。巴基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但落入掌心的觸感溫熱又柔軟,一時間又讓他愣了一下,過了半秒才緩緩轉動眼睛,用仍有些茫然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女人。從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梁、湖水綠的眼睛,到那條蓋在圍裙底下的淺藍色高腰連衣裙與一截線條優美的小腿,一切都始終是他熟悉的模樣。但究竟是哪裡不太對勁呢……?他不自覺地微微蹙眉,邊思索,邊摩挲起那隻牽住的手,忽然,他的指腹一涼,感覺擦過了什麼堅硬光滑的金屬物。

巴基低下頭,看見掌心裡那根修長白皙的無名指上戴着一圈銀色的婚戒。

“你……”他眨了眨眼,腦袋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開口,“你結婚了?”

話音剛落,隻見對面的女人一愣,随即“噗嗤”一聲笑了。她反問道:“你不是嗎——巴恩斯先生?”

巴基順着她的視線垂眼,在自己的手指上看見了同款的戒指,然後又轉過頭,目光落在客廳牆邊的小型書架上,最頂層擺着四五個長方形相框,最中間的就是一張結婚照,完全印證了兩人之前的對話;四周圍還有另外幾張尺寸稍小的相片,巴基一一掃過去,認出了自己和父母妹妹的全家福、和咆哮突擊隊那幾個戰友的合影、一張和注射血清前瘦小的史蒂夫的單獨合照,應該是當年巴基剛剛入伍,出發去前線之前拍的。而在這些相框的邊上,還有一本似乎是被随手倒扣在那裡的書,翻舊的封皮上寫着書名:《霍比特人》。

旁邊的女人也注意到了那本書,一言不發地上前拿起來,露出被壓在下面的一枚吉列斯皮樣式美國陸軍榮譽勳章。她從抽屜裡取出一個金屬書簽,小心地夾進書頁中間,轉過身正想遞給巴基,卻見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這邊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巴基?巴基!”她擡高嗓音喊了兩聲,眉宇間開始顯露出擔憂,“你還好嗎?身體不舒服?”

巴基快速地抿了一下嘴唇,搖搖頭示意自己很好。“沒事,我可能隻是感覺有點……”他停頓了一下,半秒後才繼續說,“……有點不真實。”

“不真實?比如?”

“比如……嗯……”他擡起左臂,立起手掌,讓五指張開又合攏,最後仍帶着遲疑,慢吞吞地答道,“比如,我也許……在戰場上摔斷了胳膊。”

這實在是很不吉利的話。金發女人沉默了下來,皺着眉打量一番巴基的表情,末了突然伸手,一把抓過他擡起的左胳膊,拉着人往沙發的方向走去。

“史蒂夫說,有一次你差點從火車上掉下去,他把你拉上來之後,你立馬沒好氣地說:‘謝謝,老兄,但你快把我的胳膊扯斷了。’——你記得嗎?”她讓巴基坐下來,按着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你隻是做了個夢,别想了。現在都過去了,一切都好,我保證。”她安撫地拍了拍巴基的手臂,還在他有些緊繃的肌肉上捏了兩下,“好了,我去給你找點吃的,晚點還得出門……”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起身的動作也隻進行到一半,就被重新攥住手腕,一個不穩便跟着跌進沙發裡。巴基沒有出聲,隻是用力地抱住懷裡的女人,腦袋靠上她的肩膀,鼻頭埋在她頸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留聲機裡的唱片播放完了,音樂自動停下,整間屋子瞬間變得格外安靜。巴基閉了閉眼,幾乎感覺自己要重新沉入睡眠,卻忽然聽見頭頂響起一聲歎息,随後是緩慢的輕哼,流暢地接上了先前的旋律。他擡起頭,正與另一雙垂下來的綠眼睛目光相對。

“放心吧,我不走,巴基,我陪着你。”女人柔軟的手搭上他的腦後,眼睛仍專注地看着他,塗了唇彩的嘴唇翕動,緩緩開口,“——别害怕。”

女人的嗓音柔和,語調舒緩,和着搭在他背上有一下沒一下拍打的手掌,宛如母親在孩子的床前哄睡。然而巴基卻在這時忽然有所預感般呼吸一緊,瞳孔緊縮,耳邊心髒跳動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他呆愣地一動不動,盯着眼前那兩片漂亮的嘴唇,感受到女性溫熱的氣息靠近自己的耳畔。

或許她該呢喃一句情人間甜美的愛語,或許是一段旋律悠揚的民間小調,但都不是,最後,從那張嘴裡飄出來、落進他耳朵裡的,隻有一個語調生硬、發音晦澀的俄文。

“——Желание(渴望)。”

不……等等……

他想阻止,但來不及了,聲帶失去了作用,哪怕張大了嘴巴也發不出半點聲音。對方垂下來的眼眸裡仍舊閃着溫和的光點,擁抱的動作也始終輕柔,但在那個詞開頭的第一個輔音音節出現的瞬間,這一切似乎都離他遠去了,眼前的畫面變得模糊、破碎,那些溫馨的、幸福的顔色悉數褪去,最後隻剩下單調的黑與白——他看見自己的左手臂不知何時變成了冰冷的金屬,而那顆刺眼的五角星竟成了唯一的一抹猩紅。

“Ржавчина(生鏽)。”

——不,停下……

“Семнадцать(十七)。

“Рассвет(黎明)。

“Печь(火爐)。”

他嗚咽着閉上眼,顫抖的身體蜷縮進女人胸前,雙手無意識收緊,金屬臂将連衣裙腰後的布料拉扯得發皺。恐懼密不透風地遮在他身上,他感到寒冷,随之是疼痛,肩膀上血肉與金屬相接的疤痕在痛,心髒在痛,頭也在痛。他咬緊牙關,齒間洩露出支離破碎的嗓音——必須離得足夠近才能聽得見,他事實上什麼也沒說,隻是在念那個女人的名字,不停地重複她的名字。

“Девять(九)。

“Доброта(善良)。

“Домой(回家)。”

……不會有用的。

“Один(一)。”

——“不會有用的!!”

——“Грузовик(貨車)。”

……

……

漫長的沉默裡,隻有粗重的喘息聲一下一下地響着。他緩緩睜眼,鼻尖蹭過咫尺前白嫩的皮膚,以及一顆渾圓的藍寶石。

有一隻手撥開他的額發,随後落下來一個幾乎沒有觸感的吻。

“沒事了。”那是他最後聽見的聲音,“……我知道你能做得到。”

下一秒,世界在他的眼中淡去,女人、房屋、咖啡的香氣,轉瞬間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瓦坎達林間的夜幕,南十字星座低懸在空中。巴基低頭往身體左側瞥過去一眼,不出意外地看見披肩包裹下空蕩蕩的袖管。旺達也正站在不遠處,掌心裡還閃爍着沒有完全散去的紅色能量。他注意到女孩緊張又擔憂的目光,便下意識扯起嘴角,回了一個微笑,盡管這個微笑可能并不怎麼好看。他用僅有的右手抹了一把臉,卻隻是擦過了幾道已然幹涸的淚痕。

“歡迎回來,詹姆斯。”眉眼嚴肅黑人女性坐在篝火的另一側,平穩的嗓音混着木材燃燒的響動,劃開叢林潮濕的空氣,“你感覺怎麼樣?”

巴基重重地喘了一口氣,沒有焦點的目光落在橙紅的火焰上,有一瞬間,仿佛感覺那一片跳動的光芒又變成了鮮豔的窗簾,被風吹開,露出金發女人模糊的背影。

“我……”他将視線上移,越過篝火,又一次露出微笑,然而開口的瞬間卻無法掩飾發抖的哭腔,“我感覺……你的俄語發音真的很差,阿尤。”

NTW-20帶來的那份檔案裡詳細記錄了九頭蛇對精神控制技術的研究,在過去的百年間,無數戰俘、士兵甚至被綁架的平民被迫參與了人體實驗,受害者的數目遠比他們想象中更多。上世紀中葉起,洗腦儀器基本定型,并在冬日戰士計劃中投入使用,原理在于用電擊、強壓等暴力手段影響腦葉區域,毀壞記憶神經,再重新編入一套由簡單字詞組成的控制口令以強化洗腦效果。

蘇睿公主帶着幾名專家把那本薄薄的冊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最後加班加點地制定出幾種治療方案——要逆轉洗腦的效果,隻有再通過一系列刺激,讓病人對那幾個單詞和他們的組合形式徹底脫敏。這必定是一個過程,保守而言需要六個月甚至一年多的時間,但巴基等不了,在瓦坎達的日子裡,沒人比他更清楚過去了多少天,每一個晨昏交替,當他從床上醒來,看見自己懷裡被揉得皺巴巴的裙子,都像是用刀往心髒上刻下一道計數線,用疼痛提醒他已經與自己的愛人分開了多久。

“那麼不保守的辦法呢?”病人本人聽完這一番解釋,不假思索地看向那邊面面相觑的蘇睿和阿尤,沒等她們開口,又轉向另一邊的绯紅女巫。“嘿……”他輕輕地叫了一聲,随即在旺達擡頭的時候友好地微笑一下,“幫幫忙,女孩。”

旺達皺着眉,顯然沒有沒有像許多四十年代的女孩那樣被充滿魅力的巴恩斯中士式笑容所輕易打動:“你确定嗎?這可能會……”

“拜托你。她在等着我。”巴基打斷道。他的語氣平靜,目光真誠,于是旺達一下子頓住了話音,瞬間便明白,自己後面那一長串打好腹稿的警告和勸說都沒有意義了。她改變不了這個男人的決心。

“好吧。”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吧……就這麼辦吧。”

依靠旺達心靈感應和制造幻境的能力,大腦刺激和擺脫口令的過程得以加速,盡管随之帶來的是更大的痛苦。即便如此,“不那麼保守的”治療也持續了将近兩個月才總算告一段落。結束的那天,他坐在瓦坎達醫療部門的實驗室裡,看着蘇睿公主操作檢查儀器,确認最後一個單詞的控制反應也已經從大腦中剝離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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