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水踩着平安夜的鐘聲,趕上了東京的聖誕節。
望着幹爽沒有被白雪覆蓋的地面,她在聖誕節慶的熱鬧中,沖過去狠狠抱住來接機的幸村精市。
她想死這小子了!
幸村精市被她撲得踉跄,但他很喜歡這種夾着風速和力量的擁抱。
已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的少年一邊低笑,一邊蹭着發頂收緊力度,“歡迎回來。”
四周行人匆匆往往如掠影,世界唯有靜止相擁的他們。
從東京回神奈川的車程還有一個小時,幸村精市不想她太累,便打算在附近酒店住一晚。
但白無水不想再住外面了,她隻想回溫暖的家。
甚至一見到她在神之子18歲時送他的跑車,還手癢地想飚兩把。
想起第一次坐她副駕,雖在她打雞血似的炫技中體驗了一遍陸地的速度與激情,但……最終卻以超速吃罰單尴尬收場。
今天是聖誕節,幸村精市不想再被交警追着罰錢。
所以,他以禁止疲勞駕駛為由,拒絕了她。
白無水也知道自己的前科,但她不高興,“人與人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嗎?”
剛把她推上副駕駛的幸村精市:“……”
他腹诽說沒有。
他扯着安全帶給她系,卻見她墨黑的碎發慵懶垂在額前,鴉羽長睫在她臉上投下一道疏散的細影。她皮膚白,五官清隽英氣,但半張臉都生着氣縮入了暖暖的圍巾裡。
察覺到他在打量,她擡眸掃了他一眼,暈紅不受控地悄悄爬上雙頰,但她哼地一聲撇開頭。
幸村精市給她系安全帶的手頓了頓,緊接着‘咔嚓’一聲,白無水連人帶座椅一塊被放下去。
“你……唔……”
兩人最後還在沒回家,在附近酒店不可理喻地度過了一整夜。
翌日早,兩人都醒了,但都沒起床。
本來隻想抱着簡單聊個天,可眼神一對上,呼吸一發熱,又開始沒完沒了。
等白無水和幸村精市最終回到家時,已是聖誕節傍晚。
幸村家今日來的客人異常多,就連神之子遠在法國的外公外婆都來了。
可他們卻不是在聚會,似乎在忙着什麼緊要大事。
幸村外公和父親,正與一群衣衫革履的商務人士在書房洽談。另一邊的偏廳,專業設計師們正拿着一份份建築設計稿讓幸村媽媽過目。
幸村奶奶和幸村外婆一邊喝咖啡,一邊聽美容師為她們量身打造美容養顔的方案。
就連最粘人公主殿下,時隔一年見她,也隻是抽空給她一個敷衍的擁抱。随後,便又急急忙忙提着裙擺上樓試衣服。
正在張羅晚餐的家政阿姨添了許多新幫手,她一見着兩人,便迎了上來。
總算碰到一位對她熱情的人了,可白無水的阿姨還沒喊出口,就見家政阿姨越過她,又對幸村精市道,“少爺你可算回來,麻煩借步來會客廳一趟,有幾件事等着你做決定。”
白無水:“……”
她一頭霧水,過年犯不着這麼興師動衆,可她也沒聽神之子跟她說家裡在籌辦重要活動啊。
她見奶奶和外婆在美容一事上聊得如此起勁,直接貼臉擠到兩人中間,“在商量什麼好玩的,我也一起參與?”
兩位老太太一個寵溺摸她頭,一個笑着捏她臉,“你今天先好好休息,等明天的婚紗到了,你也有得忙~”
?!
什麼東西?!
婚……婚紗?!!!!
白無水驚得差點從沙發上栽下去,但幸村奶奶習慣了她在家沒骨頭的懶散勁,一把年紀還得攙住二十來歲的大孩子不摔跤。
白無水神情怪異,眼角狂抽,“婚……婚紗是什麼意思?”
兩位老太太眼神若有所思交彙一瞬,緊接着,幸村外婆笑眯眯地打開電視機。
裡面正是白無水在南極帶幸村精市看日出時的求婚片段——
“幸村精市,我想和你結婚!”
視頻循環播放,一次又一次。
但在場所有人都已見怪不怪,非常淡定地開展工作,似乎已經看了不下百遍。
然而主角之一的白無水卻全身燒紅,瘋狂地在地上到處找洞,看能不能趕緊把自己埋了。
待她臊得裡裡外外都紅透,幸村外婆才施施然地關掉電視,她捏着小輩滾燙的臉,笑道:“從南極回來就忘記啦,精市知道了會傷心呢~”
白無水從外婆手裡救回自己紅成番茄的臉,無頭蒼蠅一樣踉踉跄跄找路走,“我……我記得,我先上去收拾一下行李。”
幸村奶奶見她落荒而逃,也不由忍俊不禁道:“半小時下來用餐哦~”
“……好。”
白無水覺得自己在做夢。
眼前發生的一切,過于荒唐!
她怎麼就要試婚紗?
怎麼就要和神之子結婚了呢?
“啪!”她給了自己一巴掌。
啧,還挺疼。
她目光茫然看向四周忙碌……但紛紛停下來驚恐看着她的家政傭人,“……”
白無水淡定朝空氣揮了揮手,一臉正色道,“大家小心,冬天的蚊子比較毒。”
衆人:“……”
不可能!
他們每天都有認真驅蚊!
但資深的家政阿姨深知給主人留面子的人情世故,“大家注意,别被蚊子咬了。”
不愧是前輩,衆人紛紛應道:“是!”
白無水摸着被自己打紅的臉,一邊走一邊想。
怎麼就要結婚了?
怎麼就籌備起婚禮了?
到底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那小子怎麼不提前和她商量呢?
但也不應該啊,這種大事他一定會和她溝通。
可總不能是她斷片了吧!
她得去問個明白!
她帶着又驚又吓,且一團亂麻大腦嗡嗡作響的複雜心情去會客廳找他,卻見——
“幸村少爺,這是婚禮現場的場景第十八稿布置方案,麻煩您過目一下?”
“幸村少爺,您設計的婚宴邀請函已定制好,麻煩你看下材質是否需要調整?”
“幸村少爺……”
“……”
幸村精市站在絡繹不絕的人群中間,耐心又謹慎地确認婚禮上的每一個細節。
白無水望着他有條不紊的模樣,内心忽然便甯靜了下來。
不過她仍然心有顧慮。
夜深人靜,待送走所有客人後,白無水從後面抱住練毛筆字的少年,“婚禮這一整件事的計劃你還沒告訴我。”
她的聲音有點悶,說不上開心,但也沒有不高興,有很濃烈的忐忑意味。
幸村精市立即停了筆,把人從身後拽到腿上,近距離去看她晨霧氤氲的眼眸。
這眼神……她不會是想反悔了吧?
不管怎樣,他先占據道德高地,才好近一步軟化她的防線,他眼簾低垂道,“不是你說,讓我來安排一切嗎?”
對于他一言不合就開演的行為,白無水已經免疫了。
她費解不已,他嘴裡說的内容怎麼那麼陌生呢?
她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見她一臉‘你胡說,你别誣賴我!’的不認賬,幸村精市還沒裝上三秒鐘,就破防了。
他氣得分開混賬的坐姿,又猛地收力扼住她的腰,危險抵進,“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場景嗎?”
白無水抽氣一聲,身子瞬間軟了半邊。
他咬着她的耳朵,微微用力,“我當時說,我們雖然還不能成為法律上的夫妻,但可以先在儀式上成為夫妻。”
白無水身上湧動得厲害,她情不自禁攀住他的肩。
但少年卻不滿足她,冷哼道:“記起你說了什麼嗎?”
白無水半點也沒記起來,她瘋了般地寂寞,隻想親他,咬他,扒他衣服。
幸村精市氣息紊亂,忍得頸冒青筋:“……”
可他這回狠心上了,打定主意不遂她的意。
哼,隻知道睡他!
商量好的事扭頭就忘!
一般的小事忘了……不準,這麼重要的事她忘了更不行!
欲求不滿的白無水惱羞成怒,掐着他的下巴,把他鎖骨脖頸一帶啃咬出一道道吻痕,“幸村精市!你就是個小氣鬼!”
幸村精市後悔幫她回憶了,現在自己也惹了一身火。
但他也是有尊嚴的人,他把人抱着丢床上,将郁悶至極的人用被子裹成一圈後,還放狠話,“我今晚睡客房,等你想起來,我再回來。”
他還要分床!
白無水覺得他簡直不可以理喻。
她也生氣了,“我就是想不起來,看你能氣多久。”
幸村精市深深看了她一眼——‘渣女。’
‘嘭’地一聲。
紳士好脾氣的貴公子被她氣得甩門而去。但……還順便給她關了燈。
白無水嗤了一聲:“……”
不是不屑,是被逗笑了,但沒好意思快樂地笑。
她想立馬追上去哄人,可她現在腦中空空,恐怕神之子見了她會更生氣。
她還是先沉下心,回憶到底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更靠譜。
可她昨晚被折騰了一整夜,現在窩在滿是神之子氣息的床上,清醒沒兩分鐘,便香甜地睡着了。
幸村精市睡不着!
他腦子裡翻來覆去,一會時她答應和他先辦婚禮時的好吃模樣,一會又是她翻臉不認賬的無情嘴臉。
可憐那顆飽含深情的心,也跟着他的身體一起冰火兩重天。
但冷戰這事不适合他,隻會讓他的心被折磨得越來越冷。
他掀開被子,還是決定直接收拾某人更能發洩郁氣。
可當他輕輕推開房門,見她睡得踏實安穩,又一瞬沒了脾氣。
他将被子塞住漏風的頸窩,嘴角上揚着笑自己栽得徹底。
“精市~”
暖烘烘的家夥忽然從被窩伸手牽住他。
栽歸栽,但在原則的問題上,他不是那麼好哄的。
他将被子蓋住她的手,才抽回自己的手,“睡覺,别鬧。”
白無水被他的行為暖到了,她用力把怕她着涼的好男人摁下來,半個身子扒上去免得他又跑。
幸村精市:“……”
白無水親親他的臉,午夜睡醒的聲音有點懶洋洋的惺忪,“我跟你道個歉,我的确忘記答應了你什麼。”
察覺到他氣息沉冷,白無水連忙親了親,“但我很期待你籌備的婚禮。”
他那麼用心,那麼認真,那麼迫不及待回饋她一個穩定的承諾,她怎會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