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晖并不看他們,視線隻落在虞知鸢身上來回打量。
“哪裡來的野丫頭,不知天高地厚。”
弟子們的目光霎時又落回到了虞知鸢的身上去,以姜煜為首的幾人更是面露得意。
而在這樣強烈的威壓之下,虞知鸢身形不自主地晃了晃,她硬挺着站了一會兒,而後在衆人的視線中,毫無形象,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她不過就是個小蘿蔔頭,要什麼尊嚴,要什麼形象,怎麼舒服怎麼來就是了嘛。
她這邊示弱示得毫無心理負擔,站在她身後的姜辭見狀,眸中卻是露出了點措不及防的訝然。
自他有記憶起,他受到的教導便是要行得端站得直,哪怕再累受再重的傷,他的脊背也不能彎下分毫,否則等着他的便是更嚴厲的斥責和懲罰。
因為他是姜氏未來的少主,他身上背負的是姜氏的未來,他不可以軟弱,更不能輕易認輸。
他眼神微暗,垂眸掩去眼底的潮湧。
這頭謝沉舟定了定神,往前一步向姜朝晖拜道:“家主,阿鸢是前些日子青瑤仙子外出曆練時救回來的孤女,她家人皆被妖獸屠盡,青瑤仙子見她天賦尚可,便做主将她收入了學宮。”
“青瑤?”姜朝晖一頓,而後又歎了聲:“倒是難得。”
聽到這話的姜辭也短暫地晃了下神。
姜朝晖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抿起一個譏諷的弧度,緩步行至虞知鸢跟前。
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實在是玉雪可愛得緊。尤其是那雙天生的水媚眸子,靜看像一隻慵懶的白貓,眼波一流動又活靈活現地恍若狡猾成性的狐狸。
不難想象再過個幾年她會長成如何的傾城之色,而這雙眼睛,随其中媚色怕就是能不經意地撩人心魄。
他的目光在虞知鸢身上打量一圈兒,少頃,笑了笑:“好,好極。”
好?好在哪裡呢?
其餘見狀心想,是好在學宮又收了一個天賦尚可的弟子嗎?
可學宮中也不乏有天賦的弟子啊,更何況大多都還是擁有姜氏血脈的弟子,而眼前這個不過一個孤女而已,天賦再好又如何,将來誰又能保證她會對姜氏不起别的心思。
虞知鸢看了眼姜朝晖,隻覺得他莫名其妙。
地上實在涼,見姜朝晖已經收回了威壓,她索性雙手撐地又站了起來,看着姜朝晖問道:“你就是家主嗎?”
姜朝晖挑眉:“不錯,小丫頭初入學宮不知禮數便罷,下回可得記得行禮。”
虞知鸢心中直翻白眼。
行什麼禮,還行禮。這都修仙界了,你還跟我玩封建社會這一套啊。
她沒應聲,卻是指着姜煜幾人道:“這三個人聯合起來欺負一個小孩子,您既是家主,應當不會容許學宮中出現霸淩同門的事情發生吧?”更何況這小孩子還是你女兒!
後半句虞知鸢沒說出口,但她眼角往姜辭的方向瞟了瞟,自認為眼色已經使得十分到位。
看到她眼神示意的小孩子.女兒.姜辭:“……”
衆人更是沒料到這小丫頭竟然就這麼跟姜朝晖告起狀來,被她這大膽言行驚了一跳。
然而驚訝過後,姜煜幾人心中卻并不覺得害怕。
他們不過是與姜辭切磋罷了,弟子之間的切磋時常會有,何況“對姜辭多打磨錘煉,萬事皆不必顧忌”原本就是家主示意的,他們這麼做,家主又怎會因此責罰他們,反而應當嘉獎一番才是。
姜朝晖也全然沒料到這小丫頭如此膽大,言行舉止間更是表現出來對姜辭的袒護,也不生氣,心中甚至對她更滿意了幾分。
他挑眉,眼底眸光微轉,笑問:“哦?那依你之見,我該如何懲治他們?”
他這話一出,以姜煜為首的幾人心中皆是一咯噔,各自對視一眼,忍不住動了動唇:“家主……”
話才剛出口,一股靈力便封住了他們的口。
姜朝晖看都沒看幾人一眼,面上還是保持着溫和的笑,對虞知鸢道:“小丫頭,這事既是你提出來的,那他們,我便交由你來處置,可好?”
虞知鸢狐狸似的眼睛往上一勾,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脆聲道:“不好。這學宮又不歸我管,我現在處置了他們,他們以後再來找我麻煩怎麼辦?我還是個小孩子呢,他們一掌就能把我打死了。”
哼!别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想當個好家主,就想借我的嘴來替你女兒出氣。
衆人:“……”
姜朝晖都噎了噎,卻還耐得住性子,正色道:“既如此,便罰他們十五戒鞭,再閉門思過一月。至于你,”他頓了下,瞧了眼始終垂眸一語不發的姜辭,“你與姜辭年歲相當,不如日後便與他一起修煉吧。”
姜辭聞言微怔,猶豫片刻,擡眸望向姜朝晖。
他不知道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是想到了新的訓練他的方法了嗎?
還是,想用她來對他做些什麼?
姜朝晖卻沒有再給他一個眼神,很快轉身拂袖而去。
現場安靜了一瞬,遙光最先反應過來,看看姜辭,又看看小臉已經凍得有點紅的虞知鸢,一時倒不知是該恭喜她,還是該同情她。
畢竟少主的修行,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他想了想,還是沒忍住走到虞知鸢跟前交待了一句:“小丫頭,不,小師妹,修行不易,萬事無需逞強,若是實在受不了,或許可以再求求家主。”
虞知鸢現在興奮得很,哪裡還聽得出來遙光的話外之音,她隻覺得事情真是太順利了,她都還沒怎麼着呢,這就已經混到女主小跟班的位置了。隻要跟在女主身邊,那還怕找出女主心魔來?助女主通過問心陣不也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嘛。
于是等到和謝沉舟帶着遙光以及一幹人等離開試劍台,虞知鸢立刻回頭看向姜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