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他對她有用處,那慢慢地是不是就能……
“不需要。”
溫和中透着疏離的嗓音打破了周世臣最後一絲幻想。
“不需要,周大人。”喬惟笑道,“您不必再與他們虛與委蛇,您的清譽也能還給您了。”
“我們從此江湖不見吧。”
……
離開洛京時,喬惟還是撩起車簾向後望了許久。
久到墨痕都忍不住出聲提醒:“雲姑娘,已經看不到城門了。”
“嗯,我知道。”喬惟收回視線,笑道,“隻是在想自己多久沒有離開這裡了。”
最後落腳的地方,定在了江都。
喬惟向墨痕提過自己不想離開洛京的想法,被駁回。
墨痕說,江都有驚喜。
喬惟氣笑,轉念一想,又覺得墨痕這人雖遇上周世臣時心智不堅,但至今透露的信息都算準确。
“如果是調虎離山之計,墨公子打算怎麼賠我?”
“雲姑娘一窮二白,隻能忍忍了。”墨痕又恢複了那張無辜超俗的模樣,說出來的話真叫人寒心。
至于周世臣……
周世臣不是個對外人露怯的人,總在這種情況下想起維持一下自己不知是有是無的尊嚴。
喬惟想起周世臣,冷靜下來過後總帶有一絲歉意的。
他是個好人。
她此生恐怕是無以為報了,隻能祝他前程似錦,位極人臣。
他還是為她做了最後一件事,給喬惟弄來了籍契與身份。
還問她有沒有需要他另外做的。
喬惟想了想:“有的。”
“什麼?”周世臣輕輕掀起眼皮,盯着喬惟那張臉,已經看不出情緒。
“幫我轉達伍大壯,好好念書練功,日後總有一片天地,不要做傻事。”喬惟又道,“我那把琴能否轉贈青魚,她是個刻苦努力的好苗子,假以時日必當琴藝卓絕。”
越說喬惟越覺得虧欠周世臣許多。
不知不覺,他怎麼幫了她這麼多。
小至衣食住行,大至瞞天過海地窩藏她幫她複仇。
若他們之間沒有兒女私情就好了。
想到這裡,喬惟自己都後知後覺地想笑。
沒有兒女私情,誰又會剖心剖肺地幫你至今。
想起上元節原預備着送周世臣的禮物還放在自己的包裹裡,喬惟終究沒把它拿出來。
還是不必再給這樣的妄念了。
“就這些?”周世臣問。
喬惟點頭:“沒想到别的了。”
周世臣嗤笑一聲,喃喃道:“那我呢?”
喬惟假裝沒聽見,輕聲對墨痕道:“走吧。”
周世臣站在原地,喬惟與他擦肩而過時,手背被粗粝的指腹輕觸,感觸幾乎瞬間消失,仿佛那隻是風帶起的錯覺。
隻是錯覺長長久久停留在喬惟的手背。
再見時,他大抵還是胤國公大将軍。
那她呢?
希望是個大仇得報的階下囚。
從洛京到江都會途徑金陵。
喬惟祖籍金陵,但父親與金陵喬家的關系不算融洽,故而上次她來金陵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墨痕不知從哪兒聽說了這件事,問她:“雲姑娘要回去看看麼?”
因着父親與金陵這邊不睦的緣故,當年的事情并未牽扯到這邊的人,如今祁華上位也沒有就喬惟的緣故清算這裡。
若讓老宅的人知道喬惟還活着……
大概會興高采烈地迎接她,扭頭就向祁華上書八百裡加急地把她送過去。
“不了。”喬惟坐了一天,腰背也酸疼,“歇一歇明日便上路罷。”
“好。”
金陵熱鬧非凡,江南風景與洛京大不相同,來往小販走卒頗多,一片盎然生機。
喬惟戴着帷帽與墨痕并走在街上,壓抑心頭許久的沉悶伴随着一聲聲吆喝也輕巧許多。
直到一道身影出現在喬惟眼前。
那是個着蔚藍長裙的女子,正依在另一個女子身邊低頭看着小攤上的飾物。
帷帽遮擋了一部分視線,讓喬惟眼前朦胧瞧不真切,隻覺得眼熟。
直到那女子與身邊人說笑着從她身邊走過,好巧不巧掀起一陣風,女子無意間朝她偏頭看來。
二人同時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不可置信。
幾乎下一刻又心照不宣地各自扭開頭,腳步匆匆将對方抛之身後。
“怎麼了?”墨痕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低聲問。
“沒事。”喬惟鎮定道,手心卻沁出一些汗。
怎麼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