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特瓦林當成巢穴的廢墟周圍,有暴風障壁阻擋着外來者的進入。
難以突破的風的障壁讓趴在特瓦林背上故地重遊的阿爾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自己仍身在兩千餘年前,仍遠遠注視着他的風精靈和人類一起以“自由”為名,為打破暴風障壁揚起反叛的旗幟。
龍的長嘯喚回了他散渙的意識。
費力地翻了個身,阿爾發出細微的呼喚。風将他的聲音送入龍的耳中,急速的飛行便緩了下來。
“特瓦林,别再燃燒自己的生命力了。”
“……你能感到自己正在被侵蝕吧?現在……那個詛咒也正試圖侵蝕我。”
與身負詛咒的龍如此貼近,阿爾感到自己身體沒有哪一處不在疼痛。體内有一股力量在為他抵擋侵蝕,但這樣的對抗給本就殘敗的身體帶來了更大的負荷,讓本就已經變得虛弱的魔神一度有種自己即将消散的被撕裂的錯覺。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幾乎消散在風裡。
深陷悲傷而今又因失而複得滿心歡喜的特瓦林因為他的話再次惶恐起來。
龍曾經因向往而停留在蒙德,接納祂的風神有着過分跳脫的活潑性情,比起“引導者”更該像個為祂搭建與人類交流橋梁的信使——在那時,教導龍學會人類語言的,就是性格溫和若冬日夏雲的聖靈。龍還知道,熟悉人類言語與故事卻不知為何總與世人保持着疏冷距離的聖靈也是懂得音樂與詩歌的,隻不過風神的詩篇裡有着世間美好的一切,聖靈的歌謠裡卻唯獨譜寫了對風的眷戀。
……可後來,你消失了,他也不見了。
……到後來,隻剩下我了。
不。
連我都不存在了。
讓我停留的、被我守護的、你們托付給我的蒙德,遺忘了我。
這是一切的開端,深淵教團喚醒了即使在沉睡中也飽受着毒血折磨的東風守護之龍,告訴祂,你還在等的那兩個人,一個都不會回了。
“兩千年前,蒙德地脈異常曾引發天災不斷。龍啊,仔細回憶吧,在那段時間裡,發生過什麼……”
深淵法師揭露着事實扭曲着真相,“你所信任的神主已經背叛了你們。為了他的蒙德,他不會在乎犧牲你們這些眷屬的……”
于真實的謊言蒙蔽之下,龍在無望中被深淵淹沒,一點點墜入死境。
“亞斯圖碌,你不要有事,我怕。”特瓦林甕聲甕氣開口,有些無措地停在遺迹群裡,龐大的身軀落下,吓得附近聚集的丘丘人倉皇抱頭鼠竄。
在再一次聽到曾耐心教導過自己的那個聲音時,謊言不攻而破,深淵的惡意卻已經無法輕易甩脫。體内所剩無幾的風之魔力全都用來守護身上的魔神,但近乎枯竭的力量并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保護,龍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特瓦林感到懊悔,然而祂現在最需要的是更明确的指引。
阿爾微微扭頭,失焦的眼眸看向了遺迹中那座殘破的圓頂高塔。
這個簡單的動作已經耗費了他大量的力氣,少年甚至驚訝于自己居然還沒有虛弱休克。
……舊蒙德遺址啊……
顱内的痛感讓思維無法連貫,但阿爾記得——
“帶我去高塔。”
他語音未落,特瓦林已沖天而起。
高塔周圍也是有暴風障壁的,而這重重障壁即使是特瓦林也無法直接穿行。隻知道暴風障壁是遺迹故主留下的特瓦林沒有機會了解更多那時的故事,也無從知曉暴風深處正是一位君王的埋骨之處。
沒時間沖上高天避開障壁進入其中的龍企圖用蠻力沖破風的障壁,背上的人卻強忍痛苦哼起了歌,斷斷續續的曲調與障壁中的魔力達成共鳴,烈風散開,障壁上出現了一個風力輕柔的渦旋入口。
特瓦林毫不猶豫一頭鑽了進去。
圓頂與石壁都殘破不堪的高塔上,阿爾順着特瓦林的翅膀從缺口處進到了建築内部,可他已經沒有更多力氣往裡了,直接趴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識。
特瓦林焦急地伸長脖子往裡看,又因自己身上的詛咒不敢繼續太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