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座高塔裡……
裡面的大鐵塊怎麼不見了?
我記錯了?
還有……
不可思議。
濃郁的風的元素力充斥在建築内部,這讓身為元素生物的特瓦林感到十分舒适。在這樣的環境裡,特瓦林甚至能借由周圍的風元素力來短暫壓制住深淵的侵蝕——這個力量,什麼時候存在的?
在高塔進出過無數次卻從沒見識到過這份力量的龍不解。
即使飄遊數千年,被拘在秘境裡的無主的風元素力仍舊帶有故主不可一世的高傲。不幹正事的風神沒有那樣的傲慢,他的風輕盈而澄澈,偶爾會如同孩童般調皮,無論如何卻始終溫柔——龍不得不承認,他對神主的失望與痛恨,正是源自祂對友人的信任遭到了毀滅。
太陽落下又升起的很久之後,努力忍耐着等待的特瓦林看到高塔裡的少年動彈了一下。
高懸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實處。
……體力在恢複。
侵蝕被遏止之後,力量的對抗也停止了。身體仍有餘痛,但對比之前,這點痛完全可以忽略。
在心裡慢慢評估着自己的狀态,阿爾艱難地讓自己爬起來,靠在斷牆上席地而坐,稍稍偏頭就能看到眼巴巴張望裡頭的龍。
阿爾微微笑了起來,蒼白如一碰既碎的泡影。
龍想起了那個脾氣好到不管巴巴托斯怎麼胡鬧折騰都不會生氣的魔神。
特瓦林從沒見過魔神虛弱的模樣,在祂記憶中鮮活着的,始終是那個溫淡挺拔的少年,始終是……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龍的眼睛裡湧了出來。
勉強也能算得上是個長輩的阿爾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是……久違的撒嬌嗎?”
少年笑着伸出手,然而龍卻退縮了。
“靠近我會讓你難受。”特瓦林飛得遠遠的,說:“不要靠近我。”
“真體貼呀,特瓦林。”阿爾歎息,“抱歉,你痛苦的時候,我們都沒在你身邊。”
虛脫感正在逐漸褪去,扶着牆站起來,阿爾趴在牆壁斷面上,對特瓦林開口道:“去見他吧,特瓦林。我會在這兒等你來接我——不必害怕背叛,因為背叛從未存在。去吧,我會在這兒等你的。”他伸手,眼眉彎彎,“我們可以拉鈎——”
龍的爪子又大又鋒利,僅僅一個指甲都比少年粗壯,在這時卻小心翼翼地伸出,輕輕碰了碰那隻瘦骨嶙峋的手。
目送着風龍遠去,阿爾重新坐回了地上。他現在渾身髒兮兮的,血與塵泥混成一團,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體表的傷口對比之前的其他疼痛而言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多少存在感,這不是深淵法師的戰果,也不是流風的誤傷,全都是自身力量在抵擋侵蝕時造成的崩裂。
……這幅樣子,可不适合被看到呀……
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慘不忍睹,阿爾自嘲地搖搖頭,緩了緩,扶牆走向遺迹深處。
在那裡,在秘境的更深處,埋葬着昔日的宮殿。還有宮殿之中,死去的魔神永遠停止在了某一刻的美夢。
“真是久違了……”
“——疊卡拉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