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想突破。”
梁逢視線沒動,回看了他很久,然後緩慢地搖了搖頭。
*
楚吟結丹淬劍的事,在青衍宗的師門長老間,落了個不大不小的水花。
有人打聽是出于尊敬和好奇,更多的人,想借梁逢徒弟的功法水平,窺探出他劍道。曾經也有人這麼試探過晏不笠,最後結論是這隻鳳凰油鹽不進,太難搞。
但水花也僅限于此了。
冬晝苦短,轉眼就到了春天。
四月一到,青衍宗的試劍大會如火如荼地開始了。
不過按往年經驗來看,這跟他沒關系。晏不笠作為梁逢的唯一徒弟,沒有“借劍”的煩惱。
不過今年還是有些不一樣。
因為這次的大會楚吟要參與,而梁逢作為他的師尊,要出席。
這消息甫一放出,修真界就沸騰起來。因而今年來觀會的宗派比往年多了不少,青衍宗的招待來賓的院子有些不夠用了。
所以,楚吟仍是和他住在一起。
更令晏不笠煩躁的是楚吟結丹入道後,心智變得堅定了許多。
他又開始時不時做些吃食,而即使晏不笠再說些傷人的話,他也隻是笑一笑,然後說:“師兄,我知道這無用,但我這麼做本就不是為了有用啊。”
楚吟都這麼說了,晏不笠總不能不讓他進竈台吧?
要說,當年就不應該圖省事,要了現成的圖紙,然後順手這建了多餘的地方。
他今天又煮了盆烏米飯,他端着盆,坐在晏不笠身邊,叽叽喳喳地說着今日練劍的見聞。
“師兄,你有聽說嗎?今天三刀教的使節又鬧了起來,說他們住得地方陣法不行,有老鼠跑了進來。悟來峰的師兄們氣得跟他們的人打了一架,還打輸了,虞長老胡子都氣掉了好多根。”
楚吟如今在結了丹,不用再和那群築基的弟子一同練劍,隻是他人緣好,宗門内發生的新鮮事,總有人告訴他。
而這些事,晏不笠不關心,自然也不知道。
“師兄,三刀教到底為什麼看我們不順眼?可他們既然看我們不順眼,為什麼又要來呀?”
春夜明亮,月色清涼。
屋頂上,兩人的影子十分明亮。
晏不笠知道這時他若不回答,楚吟就會繼續說下去,這樣很吵。
于是他說:“因為梁逢。”
“師尊?!”楚吟的神情有些驚訝,“三刀教的人認識師尊嗎?師兄,你能不能跟我講講呀?”
晏不笠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就知道這話題是避不過去了。
“因為梁逢的師父是昆侖山的念慈老祖,而三刀教的刀聖曾經是老祖的眷屬。”
在修真界,那些修為至大乘期以上大能,被世人稱為半仙。半仙距飛升隻有一步之遙,能影響一片地帶的福澤,與土地神無異,所以有許多人追随者。而自願追随他們的那批人,就稱之為眷者。
“可這樣他們和師尊的關系不應該很好嗎?”
晏不笠想,他們曾經應該是很好的。
在回雪峰的時候,他曾遙遙見過那位刀聖一面。那日正值清明,整個凡間都在下雨,入目景象的都帶了模糊水汽。
山腰間的那片冷杉林也是潮濕的,松針上滴着水,綠得比平時更分明。他坐在枝頭上,看着遠處氤氲的青山發呆。
忽然,那些淅淅瀝瀝的水滴停了,四周一下安靜下來。
他轉頭,梁逢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他頂着把傘站在冷杉樹下,被水打濕紫色的長袍在雨中很是鮮明。
梁逢對他說,“晏不笠,我有故友來訪,你回去将茶室收拾一番。”
于是他就回雪芽洞了。
等他整理完茶室,泡上一壺“都勻毛尖”出去通知梁逢時,見到回雪峰大變了模樣。雨雖仍是下着,可到峰頂那條山道兩側開滿十裡長的杜鵑花。
杜鵑多彩,在纏綿細雨中,回雪峰第一次充斥了這麼多的顔色。
晏不笠想,從這點看,楚吟和梁逢真的很像,他們都是會用法力做一些無聊事情的人。
“師兄?”楚吟見他半天沒說話,又問了聲。
晏不笠收回了心神,繼續道:
“但是世間有個傳言,念慈老祖走火入魔後,殺死了他的人是老祖的親徒,我們的師尊。”
可能是這話太驚世駭俗,楚吟聽了心神過于震蕩,他腰間的長留劍蓦地振起。劍鳴嗡起,引得他收進丹田的淬火劍也有些急躁。
晏不笠正想說不過都是傳言罷了,他腰間的玄靈玉佩也亮起,上面閃爍着是南宮儀的消息。
“明天試劍大會有我看中的弟子登場,你一起來看看?”
“不去。”晏不笠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确定不來?”
晏不笠皺了皺眉,剛想說幾天不見,這狐狸怎麼變得和楚吟一樣煩人,他就見玉佩上的白光再次亮起。
“我也許找到突破劍尊禁制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