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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丁年,我要這天下,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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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一點動作都沒有,日後在這宮裡隻怕是寸步難行,人人都能踩我一腳,眼下趁着皇帝對我的新鮮感尚在,自是要把這點寵愛用到極緻,一哭二鬧三上吊隻有可人兒才适用,不然等我人老珠黃了,這套伎倆誰要看?”

丁年默默看了眼虞歲的臉,她怎麼可能人老珠黃呢?

等到周允年急匆匆的趕到時,就見虞歲面白如紙的躺在床上,脖子上紅色的勒痕觸目驚心,那雙眼波橫轉的美目緊閉,再無神采……

丁年心下輕歎,她對自己可真舍得下手。

年少時他曾聽培養他的大監說過,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對自己下手狠的女人,她們沒有心,必定所向披靡。

禦醫看過,開了帖安神的方子,又喂了碗參湯下去,虞歲才悠悠轉醒,也不說話,隻無聲的流淚……

周允年面露不忍,“抱歉歲歲,政務纏身,景翊哥哥來晚了……”

虞歲不接話,周允年再接再厲,“朕同皇後說了,你的身子弱,日後就不必再去請安了,好生将息着。”

虞歲歎了口氣,“景翊哥哥,皇後娘娘是後宮表率,做什麼事自然最是公正,都是小人挑唆……景翊哥哥,歲歲好歹是你珍之重之的貴妃,士可殺不可辱,我好難過……”

丁年微微挑眉,這話說的就很巧妙了,擡高格局上升到氣節,摘出了皇後,又點明了貴妃位分,與皇後無關,又不把聖旨親封放在眼裡,那就是作死。

果然,隻要不涉及到皇後,旁的人就可以随意打發了,周允年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厲色,“丁年,去傳旨,虞美人以下犯上,降為采女,罰俸一年,禁足自己宮裡,無诏不得出!皇後的掌事姑姑掌嘴二十,罰俸三個月。”

虞歲還算滿意,皇後暫時動不得,殺殺小卒的士氣還是可以的,卻仍然抽抽噎噎的說:“景翊哥哥,歲歲都沒臉見人了,你讓我走吧……”

丁年躬身退出去,耳邊傳來周允年寵溺的聲音:“朕哪裡舍得。”

傳完了旨,丁年走到禦花園角門的暗處,吹了聲哨,不多時鬼七出現,“主子,有何吩咐?”

丁年想到虞歲脖頸上的勒痕,把玩着手中的哨笛,雲淡風輕的說:“太師之子,醉酒墜馬,摔倒了腿。”

鬼七有些懵,不明所以的回:“咱們的人一直跟着他,并沒有發現他的腿斷了……”

丁年擡眸,冷冷的看他一眼。

鬼七隻覺得隐在暗處的丁年,目光幽森,像蓄勢待發的豹,他頓覺一陣寒意直沖天靈蓋,繼而福至心靈,“是,屬下馬上去辦!”

“鬼七,你如今,越發不中用了。”

“主子恕罪,屬下辦完了事就去領罰”,鬼七慌忙下跪,再擡頭,暗處的丁年已經消失不見,隻餘微風輕拂樹影斑駁。

鳳儀宮裡,掌事姑姑領了二十個巴掌,有丁年盯着執刑,二十個巴掌打得結結實實,她的臉腫的厲害,皇後見狀,并沒有太大的波瀾,依舊專注打理着面前的盆栽,“委屈麼?”

“奴婢不敢。”

“你自是不敢,該委屈的是本宮,這二十個巴掌算你為本宮盡忠了。”

“娘娘,姝貴妃這樣挑釁于您,您該早做打算才是!”

“年少時,父親為我和哥哥講兵法,其中有一句,以虞待不虞者勝,你可知道什麼意思?”

“奴婢愚鈍,還望娘娘示下。”

皇後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的光,“今日這場抛磚引玉,已知虞歲無根無勢,花無百日紅,人有看膩時,帝王的寵愛能存幾時?小打小鬧有什麼意思,等一等,一擊斃命才是正道。”

說着,她拿起金剪刀,咔嚓一下剪斷了觀察許久的旁枝,任它飄零在地,擡腳,碾踩成泥。

隔天,虞歲正百無聊賴的看醫書,就見雲蘿端了碗參湯走了過來,“這禦醫的醫術不錯,你恢複的還可以。”

“多謝娘娘體恤,聖上唯恐娘娘見到奴婢的傷又想到傷心事,這才嚴令禦醫全力醫好努力……而且……督主大人也遣人送了藥來。”

虞歲端着參湯喝了一口,放下,“雲蘿,你是丁年的人?”

雲蘿聞言,警覺的看了看四周後,點了點頭。

虞歲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難怪她說話吞吞吐吐的,“所以呢?”

雲蘿撲通跪下,靠近虞歲身前,低聲說道:“昨夜太師家的大公子墜馬,今晨督主遭到暗殺。”

“說下去……”

“督主傷重,老督主發狠責打了他。”

“這個順序不太對,你是說,丁年受了重傷,你們老督主又打了他一頓?”

“所以呢?需要我做什麼?”

“眼下督主靠着老參湯吊着命,這個,是一種域外的毒藥……”,雲蘿說着将手中拇指大的小盒子遞給虞歲,怕她不肯又接着說:“娘娘放心,這個我們有解藥的,隻是苦了娘娘吃下去,中毒之後所顯示出的症狀,唯有聖上私庫裡的星域摩羅可以解……屆時……”

虞歲懂了,“屆時,這星域摩羅就可以拿給你們督主,沒猜錯的話,這場暗殺裡他中了毒?”

“娘娘慧極!奴婢敬服。”

“好,我應了,你去準備一下。”

雲蘿愣了愣,就這麼同意了?“娘娘你……”

虞歲笑了笑,“我這個人,這條命,這顆心,早早便允諾給他了,莫說是毒藥,便是真死了,也無不可。”

聽到這,雲蘿剛剛站起,又重重的跪下,“貴妃娘娘,日後,奴婢唯娘娘馬首是瞻!”

虞歲皺眉,“不關你的事,還是說,你心悅于他?”

雲蘿慌忙擺手,“奴婢不敢!奴婢的命是督主救的,奴婢銘感五内!如今督主命懸一線,您救了他,就是救了我,不止是我,所有受過主子恩惠的人都會承娘娘的情!”

虞歲有些嫌棄,“我要你們承情有什麼用?我要的是丁年的情。”

雲蘿偷偷想了一下丁年兇神惡煞的樣子,怎麼也想不出丁年承情是什麼樣子,她從來不敢正視丁年的臉。

“話說回來,丁年中毒,直接去向周允年求藥不就成了,犯的着拐這麼大彎子?以周允年對丁年的寵愛程度,區區星域摩羅算得了什麼?”

“寵……愛?娘娘,何以見得?”

“周允年,丁年,冠皇字,不算受寵?”

雲蘿思慮再三,猶猶豫豫的說:“年這個字,是聖上年少時賜的,意在,督主是他的……狗,他的犬牙,他面向衆人的活靶子”,許是覺得冒犯,越說到後面,聲音越低。

虞歲聽的氣血翻湧,狗?狗?!這樣就說得通了,她就說怎麼丁年面對周允年,臣不臣,奴不奴的,敢情什麼地位全憑周允年當下的心情。

皇權啊,真好啊。

虞歲蜷起手指在桌上扣了扣,“日前被禁足的虞采女是不是送來了一塊茶餅?”

“奴婢記得,那塊茶餅您吩咐要妥善收好,以待來日,您是要?”

虞歲輕輕點頭,“去取了來泡盞茶,把你這藥下到茶裡,這樣好的戲,不拉個墊背的多無趣,哦對了,再把上次周允年誇我穿的如谪仙的那件外衫找出來。”

等雲蘿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虞歲突然出聲:“去把鬼七叫來。”

鬼七來的還算快,虞歲剛剛換好衣服走出内室,鬼七無聲無息的站在燈火下,不遠處的桌旁放着虞歲要的茶。

虞歲坐到桌前,端起茶盞,盯着浮浮沉沉的茶葉,輕聲問:“他怎麼樣?”

“尚在昏迷,神智不清。”

“他被暗殺,與我有關”,虞歲像是在問鬼七,又像是肯定了一個結論。

鬼七不敢擡頭,低低應聲:“算是,雙方本就積怨,太師若遇事,第一個拿來開刀的就是我們主子……而且,老督主的确是因為您才責打主子。”

“退下吧,剩下的,等他醒了讓他親口跟我說”,事到如今虞歲想也知道大概了,不過是太師之子斷腿的事不在老督主計劃内,而破壞計劃的,是丁年,因為她。

鬼七猶豫再三,“娘娘,我們主子,真的不容易,若您不是真心僅為了消遣,那求您,”

虞歲冷聲打斷他,“你又怎知我不是?”

鬼七驚詫的擡頭看了虞歲一眼,又快速的垂下頭,有些理解主子的心情了,誰能抵住這樣一個美人的撩撥坐懷不亂?春風十裡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虞歲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丁年就在她心裡,也許是那晚雪夜裡,與他初次相遇。

可歎驚鴻一瞥,誤入眉眼,十萬山水十萬天,十萬滋味在心間。

要說周允年這人吧,寵的時候是真寵,虞歲這個毒,衆人束手無策,不知是哪個禦醫提出星域摩羅的事,周允年二話不說就遣了大監去取。

等虞歲醒來的時候就見到周允年的臉放大在眼前,“歲歲,感覺如何?朕已經下旨處置了虞采女那個賤婢,你放心,以後再無人會害你。”

虞歲沒有說話,視線越過周允年看向雲蘿,見雲蘿點點頭示意丁年已經沒事了……

虞歲就笑了,笑着笑着落下淚來,重新看向周允年,“景翊哥哥,歲歲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歲歲别怕,朕會保護你的。你先好生養着,朕還有政事未清,忙完再來看你”,周允年說完,起身準備走,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過幾日等丁年忙完了朕交給他的外務,再派他來替朕守着你。”

虞歲試探的問:“說起來也有幾日沒見到丁年了,原來是景翊哥哥有事交代他辦”。她想知道,周允年到底知不知道丁年的處境。

“是啊,他,朕用着順手,也快忙完了。”

丁年半夢半醒間總是循環那日的情景,老督主問他,“丁年,你為了個女人打草驚蛇,值得麼?”

丁年是怎麼回答的呢?“我做事情,沒有值不值得,隻有想不想要,情不情願。”

氣的老督主連聲恨罵,“好!好!好一個情不情願!今日我便替你父親,替你們丁家上下無辜枉死的二百三十八口打你一個想要!一個情願!”

丁年隻記得,那天的最後,胸前的傷,背脊的痛,都漸漸變得遙遠,隻有初遇那夜漫天飛雪裡虞歲倔強的神情、豔絕的臉,越來越清晰……

醒來後,不見虞歲,唯有一室漆黑,鬼七适時的點亮燈火,丁年掙紮着坐起來,揉揉眉心,“将我昏睡這幾日的事,事無巨細講一遍。”

丁年面無表情的聽鬼七講述太師一黨的挫敗,講皇帝的多疑,講老督主的悔恨,講到老督主指派雲蘿去求虞歲以身換藥的時候,丁年的臉黑沉的像是能結出冰一樣……

鬼七吞了吞口水,講也不是不講也不是……

“繼續。”

再聽到鬼七講到虞歲說的那句‘你怎知我不是’的時候,鬼七感覺到丁年整個人突然變得柔和下來……

“她現在怎麼樣?”

“貴妃娘娘已無大礙。”

丁年看了看一臉倦容的鬼七,終是有些不忍,“下去歇着吧,待手頭上的事情忙完就準備回去,還有,以後不要自以為是的多嘴!”

鬼七有些感動,主子終于知道心疼他了,至于多嘴的事,看情況,也許……下次還敢。

其實太師一黨的暗殺不足為懼,之所以得手,是因為憑空出現個女子,那女子的身形與虞歲很是相像,他隻是一瞬間的恍惚就被刺中了……如今,自己這條命也算是虞歲換來的……

果然啊,她虞歲,是他丁年的毒藥,也是他的解藥;是他的蠱,也是他的劫。

等周允年走後,虞歲把雲蘿喚進來細細問着這兩日的情況,“陛下說已經下旨處置虞采女?”

雲蘿點頭:“是,就在今天傍晚送她上路。”

虞歲眯了眯眼,吩咐雲蘿,“去把我的正裝取來,給我上妝。”

“娘娘,雖說吃了解藥,但是您還得好好養着。”

“你不懂,去準備準備吧,今兒咱們這青鸾殿有好戲看了。”

雲蘿聽不懂,但雲蘿聽話,轉身去準備。

虞歲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下感歎,姐姐啊,要死人了呢。

虞郎中,你可一定要受住這次喪女之疼哦。

“娘娘您真是神機妙算,兵部的虞郎中送了拜貼來”,雲蘿拿來宮裝和一封拜貼。

“讓他去正殿,本宮要在正殿接見他”,虞歲說着,打開了那封拜貼,啧啧,字倒是比人有風骨。

虞郎中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案上的茶涼了又換,換了又涼好幾次,終于等到了虞歲。

她裝扮着整套貴妃服制,衣香鬓影,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出塵,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顔。

虞歲興緻頗濃的坐在上首,等着虞郎中給她行禮。

虞郎中不情願又不得不的對着虞歲行了個大禮,接着便急晃晃的說:“歲歲,為父今日前來……”

虞歲懶懶的打斷他,“诶?沒規矩哦,虞郎中。”

虞郎中雖然官職不高不低,好在命好,同僚多年沒人這樣下他的臉面,但是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這個道理他懂,所以他強忍不耐,“姝貴妃娘娘,求您大人有大量,高擡貴手,放過小女。”

虞歲輕輕搖頭,“虞郎中,又錯了哦,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看看你這對麼?”

虞郎中咬咬牙,一撩官服,直挺挺跪下,“姝貴妃娘娘,求您,高擡貴手,放過小女。”

虞歲搭着雲蘿的手,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剛剛我在想,當初我姐姐遇險的時候,你有這樣求過人麼?現在看來,你真是個好父親,我都要感動了。”

虞郎中心下一喜,就聽虞歲話鋒急轉,“可是沒用呢,我一定要她死。”

虞郎中就看不懂了,這麼美的一張臉,怎麼生了這麼狠的一顆心?!

這般绛朱柔唇,怎麼能雲淡風輕的說出這樣冷厲的話?!

虞郎中當即大怒,嚯的站起來,“你這個孽障!你竟然要父跪女這樣大逆不道!還這樣不依不饒?!我是你的生身父親!”

虞歲笑的天真爛漫,甚至看着他拍了拍手,“我還是喜歡您這幅嘴臉,不裝,特别好。”

“你到底想要什麼?”,虞郎中氣的額頭青筋暴起。

反觀虞歲,從始至終都很淡定,用最淡的語氣說着最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啧,冷靜點,您年紀大了,一時激動撅過去怎麼辦呀?”

虞郎中擡手指着虞歲,你你你個半天也想不出說什麼……

“我要她們,一個,一個的,去死,去給我姐姐和娘親賠罪。但不是現在,我還沒玩夠呢,郎中大人,您那個庶女,不乖,所以她先去。我的母親怎麼歿的,您心知肚明吧?若不是你一味的縱容,一個洗腳婢女怎麼敢淩駕于正室夫人之上?睜大眼睛好好看着哦,好好看看我的手段。”

虞郎中滿眼狠厲的看着虞歲,“你一意孤行,可想過後果?”

虞歲掩唇輕笑,“後果?說起來,你這個兵部郎中做的可真牢固呢,怎麼沒有我這不詳之人阻礙您的仕途這麼久了都不見你扶搖直上呢?”

“孽障!孽畜!早知如此,一開始就該溺死你!”

虞歲附和,“是呢,誰讓我有娘生沒爹教呢,我這樣有今日沒來日的人,你可不要歪了心思硬碰硬哦,您那個兒子可不能跟我一樣沒爹教。”

“哼!”,虞郎中一甩衣袖轉身就走。

虞歲涼涼的說:“走快點,跑起來,慢了,就見不到愛女最後一面了。”

看着虞郎中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虞歲心裡輕聲呢喃,姐姐,她們一個都跑不了。

“娘娘,回吧,這裡風大。”

“風大?因為要變天了。”

“是啊,要下雪了。”

“丁年呢?什麼時候回來,怪想他的。”

“就這兩日了。”

鳳儀宮裡,“父親,您是說,丁年是被您新尋的歌姬晃了神?”

“嗯,為父也覺得稀奇,趕着就來見你,這些年來,丁年向來是冷心冷面的,這事,倒是有趣。”

皇後很是感興趣的問:“是個什麼樣的歌姬?”

“哼”,太師不屑的嗤笑,“什麼樣?跟青鸾殿那位一樣的狐媚子。”

“有趣,父親,這個消息來的正是時候,我這裡差不多可以收網了,虞歲這個釘子也是紮的太久了。”

太師一撚胡須,贊許的看着他一手培養大的愛女,“你向來是個謀定而後動又肯隐忍的性子,不像你那個不争氣的哥哥!”,提到兒子,太師忍不住的咒罵。

“哥哥他……禦醫怎麼說?”

“腳筋斷了,醫得好腿也是個跛子,不中用了!都是那個丁年,這些年我們的勢力被他悄悄瓦解的太多了!”

“父親,你辭官吧。”

“此話怎講?”

“眼下朝堂不穩,邊關不甯,不如告老榮休,以待來日。”

“來日?”

皇後輕輕撫了撫小腹,“是,來日,快三月了,皇上的藥也開始下了,我們等得起。”

“哈哈哈,好,好!為父這就回去準備奏折。”

“父親,那個歌姬留給我。”

太師走後,皇後召來掌事姑姑,附耳授意一番,“聽明白了就去辦吧。”

虞歲再見到丁年是在一個落雪的午後,他推開門走進内室,挾風帶雪而來,眉眼間是化不開的缱绻。

思君不見方知情深不如常。

“老督主為什麼打你?”,虞歲想了很多,開口卻隻有這一句。

丁年深深的看着她,仿佛世間隻有虞歲,“因為我中了毒。”

就這樣一句聽上去答非所問的話,虞歲卻聽懂了,因為丁年搞砸了原計劃,因為她。

“為什麼會中毒?”

“因為那女子與你極為相似,我出招慢了一瞬。”

“與我相似?”

虞歲款款走到丁年面前,站定,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丁年怔住,微微瞪大雙眼看着虞歲……

虞歲柔聲開口:“記住,這是我的手。”

她拽住丁年的衣襟,迫使他近距離看着自己的臉,她微熱的鼻息灑在丁年臉上,魅态十足的說:“記住,這是我的臉。”

在丁年有些呆滞的時候,虞歲微微擡頭,在他的下巴上,印上一吻……

虞歲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記住,這是我的唇,和,我的吻。”

丁年隻感覺腦海中有什麼東西炸開了,身體裡有股熱流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從内到外流遍全身感官,途經四肢百骸,無一處不驚喜,無一處不熾熱!

虞歲看着丁年摸着下巴出神的樣子,有些好笑,“如何?可還有人與我相似?”

丁年愣愣的搖頭,“我行過十萬山水曆千帆,吹過八千裡風看繁華,無一勝你。”

“我還挺想見見那女子的,看看到底有多相似。”

說什麼來什麼,門外雲蘿的聲音響起,“娘娘,皇上來了……”

“嗯,這就來”,虞歲說完,理了理丁年的衣襟。

就聽外面雲蘿又說了一句,“皇上,興緻勃勃的,還帶了個女子來,與您,十分相似。”

虞歲和丁年對視一眼,一前一後的走去大殿,“丁年,其實你的仇人是太師,所以當初你才會選我,對麼?”

丁年有幾分艱難的開口,“最初是,利用。”

“無妨,我對你也一樣。”

虞歲覺得這沒什麼好糾結的,天下人不外乎因緣因利而聚,她和他,怎麼聚的已經不重要了,分不開才重要。

“歲歲,你快來看,青兒真的跟你很像!”,周允年的興緻空前高漲。

“诶呀景翊哥哥,快别說了,羞死人啦!”

“景翊哥哥?”,虞歲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看了一眼周允年,發現周允年的注意力都在那女子身上……

虞歲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那女子是真的跟自己很像,不是長相,是第一眼看上去的感覺,甚至比自己更媚,更純,更嬌憨。

“這位是?”,虞歲淡漠的問周允年。

“這是皇後的遠房表妹,來宮裡小住幾日,你叫她青兒就好。”

青兒自來熟的一把拉住虞歲,熱情洋溢的開口:“貴妃姐姐真的好美,都叫青兒自慚形穢了!”

周允年愛憐的看着青兒,“青兒自有你的過人之處,不要妄自菲薄。”

虞歲心下冷哼,皇後果然耐不住了,就這點手段麼?

“景翊哥哥,我有些頭暈”,虞歲撫着額頭嬌嬌怯怯的開口。

周允年連忙扶住她,轉頭吩咐丁年,“把青兒姑娘送回鳳儀宮。”

青兒急急開口:“景翊哥哥我……”

周允年沒有回頭,扶着虞歲走向内殿。

路上,青兒突然出聲:“督主大人,您真是命大,這都沒死。”

丁年也不理她,送她到鳳儀宮門口就走。

他仰頭看了看霧蒙蒙的天,好像有密密麻麻的網在慢慢織緊。

當晚,周允年沒有留宿青鸾殿,他覺得近日有些虧欠皇後,所以去看看皇後。

“娘娘,皇上似乎對青兒姑娘很上心。”

“呵,他對所有得不到的都上心。”

“娘娘,你生氣麼?”

“生什麼氣?這就是周允年的本色啊,他的心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都會愛上得不到的女人。”

夜幕降臨,虞歲到底有些睡不着,她看不清皇後的路子,她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之外的感覺。

披衣走到殿外,夜風吹在臉上,有些涼意,就聽到殿門口值夜的小宮女竊竊私語:“今天看到督主大人和青姑娘肩并肩走在一起,真是般配。”“可不就是,郎才女貌,一雙璧人。”

虞歲有些煩躁的走回内室,看到雲蘿迎上來,語氣不善的問:“你們主子呢?”

“這個時辰,該是陪着皇上随侍。”

“去請皇上,就說我心痛難忍。”

雲蘿去的很快,周允年和丁年來的也很快。

虞歲淚眼婆娑的撲進周允年懷裡,“年哥哥,歲歲做了個噩夢!”

周允年連忙柔聲安撫,又有些疑惑的問:“好好的,怎麼做噩夢了?年哥哥?你不是一直叫我景翊哥哥麼?”

虞歲嬌嗔中帶着哭腔:“不準提!那個青兒也這麼叫你!年哥哥,歲歲夢到你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不理我了!”

虞歲說着,視線飄到丁年身上……

丁年站在燈火半明處,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眼底仿佛沉着一汪寒潭。

她叫一聲年哥哥,丁年的臉色就沉一分。

周允年就覺得今夜的虞歲熱情的不像話,一聲聲年哥哥叫的他熱血沸騰,他很享受虞歲的嬌柔,一次次與她共沉淪。

這是丁年平生第三次覺得夜可真長啊,

第一次是十幾年前的夜晚,丁年的父親戰死沙場,還要被太師污蔑通敵叛國,全家上下二百三十八口一夜被殺戮,鮮血沖了三天三夜也沒洗淨,隻有丁年幸免;

他想複仇,能靠近皇權,又不為皇帝所忌憚的,隻有宦寵,所以他成了世人眼中的奸宦。

第二次,是他被虞歲潑了一臉的酒,站在她窗外吹了一夜冷風,聽她在屋内婉轉驚痛;

第三次,就是今夜,他摸了摸下巴,她的唇溫猶在,如今,又是為哪般?

太陽再升起的時候,丁年還是沒有想通,所以他平生第一次不想後果,不管不顧的沖進内殿……慌亂之間撞翻了雲蘿端着的水盆……

他忽然就清醒了,他不能害了她。

雲蘿低低的說:“皇上已經走了,娘娘正在窗邊發呆……”

丁年一進去就看到了窗邊的虞歲,她看上去落寞又脆弱,好像随時會碎掉一樣,他心頭的怒火突然就熄掉了。

虞歲感覺到丁年在,也不回頭,“丁年,你心裡有我麼?”

“有。”

“隻有我麼?”

“嗯。”

“會一直有麼?”

“會。”

“我不信。”

丁年心頭剛壓下去的火蹭的一下又竄出來了,他快步走過去握住虞歲的手腕,迫使她看着自己,“那你呢?你口口聲聲的年哥哥,到底是他周允年,還是我丁年?”

虞歲鄭重的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我說是你,你信麼?”

丁年忽然躬身抱住虞歲,把頭埋進她頸間。

“我信,隻要你說的,我都信。”

丁年都快不認識自己了,明明他背負這麼多,不配談情,不配擁有,但當她問一句你信麼,他的心就柔軟的一塌糊塗。

虞歲感覺到,有一滴淚,順着她的脖頸,一路流進她的衣襟,流進她的心裡。

“你怎麼哭了?”

丁年的聲音悶悶的:“被你氣的。”

“原來年哥哥是個小哭包。”

“隻被你氣哭過。”

門外傳來雲蘿的聲音,“娘娘,鳳儀宮有消息傳回來。”

丁年松開虞歲,理了理她的衣領,然後在她額頭輕輕的,虔誠的印下一個吻。

随後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撐着她走出内室。

虞歲坐定,聽着雲蘿的禀報,眉頭越皺越緊,鳳儀宮皇後有孕,已近三月,中宮要有嫡出了……皇後拉着青兒的手托付給周允年,聲稱青兒仰慕天子威嚴,還望聖上垂愛。

皇上算是雙喜臨門,當下冊封青兒為嫔,封号憐。

“皇後這番成人之美無可指摘,隻是總覺得不僅僅這麼簡單。”

虞歲的直覺是對的,就在冊封的當天,丁年就被下了大獄,罪名是,妄圖染指宮妃。

青兒哭的梨花帶雨,說丁年酒後亂性,抱着她胡言亂語,言語間還直指虞歲,理由是,因為她跟虞歲身形相似,才被殃及,這波是無辜遭累。

雲蘿将消息傳回來,虞歲聽完久久不能平靜,她都忍不住為皇後拍案叫絕了!

如果虞歲出聲辯駁,語言總是蒼白無力的,她隻有咬死丁年,才能保住自己;

如果虞歲指責青兒,她沒有證據自證,皇後的證人倒是一大堆;

最關鍵的是,怎麼摘出丁年,一環扣一環。

“娘娘,主子傳話說讓您保住自己,宮裡的謠言突然甚嚣塵上,說什麼的都有。”

虞歲冷笑,“保自己?你的意思是皇後一出手就是死局,我和他,隻能清白一個,運氣好的話,兩個人一起死……呵呵,衆口铄金,積毀銷骨。”

“娘娘,奴婢覺得督主說的沒錯,您要先保住自己,才能找到破局之法。”

“清白這種事,即便是澄清了,皇帝心裡也會存個疑影,一個失去帝王寵愛被厭棄的妃子,離死也不遠了。周允年什麼反應?”

“這幾日都在憐嫔那。”

虞歲想了又想, “你悄悄去把鬼七找來。”

夜深人靜,虞歲剪斷滅了的燈花,身後鬼七悄無聲息的出現,“娘娘有何吩咐?”

“他怎麼樣?”

“尚可。”

“那個憐嫔,你手裡有她和太師一路的證據麼?”

“有。”

“你們老督主什麼态度?”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老督主就全部放權給了主子。”

虞歲直直的看着鬼七,看的他心裡有些發毛,“這件事,是不是你主子故意為之?”

“不是。”

“那憐嫔所說有幾句真?”

“隻有醉酒是真。”

“如此,你把憐嫔是太師的人,而非什麼遠方表親的事傳到周允年耳中,他多疑,不要用你們自己人,用其他途徑。”

虞歲仔細想過,她是關心則亂,她根本不需要做什麼選擇,隻要做實了憐嫔是太師特意找的人,隻要丁年無依無靠,周允年自己就會往構陷上想。

“那娘娘您眼下?”

“我的困境不難解,時機到了,一切都迎刃而解,倒是你主子……還有,有些細節沒有證據就創造證據,這不是你們鬼衛最擅長的麼?”

事情跟虞歲預想的差不多,甚至還有意外之喜,正值邊關動蕩,太師一黨與邊關來往密切又貪墨糧饷的證據就那麼水靈靈的遞到周允年的禦案之上……

連十幾年前定國公丁氏全族被太師攀蔑的冤案都翻了案……短短十幾天,太師一黨落馬,零零總總的罪名抄家滅族……憐嫔車裂……皇後被廢,降為靜妃,因為有子躲過一劫……

虞歲一直沒有見到丁年,她被周允年莫名其妙的禁足在青鸾殿,她直覺憐嫔死前一定是跟周允年說了什麼,不然一個女子不至于用到車裂這樣殘忍的方式。

一定是什麼觸及到周允年天子的尊嚴,又涉及到虞歲的事。

聽雲蘿說,年關将至,大概是覺得宮裡不夠熱鬧,周允年突然選秀,大批環肥燕瘦的貌美女子入住後宮。

再見到丁年,是在新人進宮後,更深露重,他攜着月色而來,“歲歲,跟我離開這裡吧。”

虞歲不明所以,“離開?天下之大,能去哪裡?”

“年前聖上要去圍場狩獵,我們趁亂離開,從此山高水闊,隻有我和你。”

一室寂靜,靜到能聽到丁年的心跳聲,虞歲在他的心跳聲中沉默良久,“丁年,我本涼薄,沒有心,活到現在,支撐我的信念就是為姐姐報仇,和,你……”

“歲歲,你姐姐的仇,我來報,靜妃會死在我們離開的那天。”

“丁年,進宮之後,我一直覺得自己活的像狗一樣。”

“我知道,我可以活的像狗一樣,但你不可以,隻要我在,就不準。所以,跟我走,好麼?”

“丁年,晚了,我現在貪心了”,虞歲說着,握住丁年的手放到小腹上,“這裡,滋生了我的貪念。”

丁年的手覆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久久不語,他似乎能感覺到另一顆心髒的跳動。

“丁年,你有表字麼?”

“我沒有表字,父親還沒來得及給我授冠禮就慘死,而且,我這樣的人,怎麼配有表字。”

虞歲溫柔撫上他的臉,“丁年,會有的,你會有這世間最高級别的封号和表字,我向你保證,下一次的帝王親封,不會像你的名字一樣充滿羞辱意味。我要你堂堂正正的站在世人面前,挺直脊梁接受本就該屬于你的輝煌。”

丁年眼角有些濕潤,“娘娘要臣做什麼?苦難都由臣來為您踏平,您一聲令下,臣一意孤行。”

“送我去狩獵圍場,陪我演一場舍生取義。”

此後數十年,丁年依舊記得,那晚風急雪大,虞歲翻身上馬,對他說,她要天下,要有他的天下。

朝曆二十二年冬,允帝圍場遭太師餘孽圍剿,姝貴妃舍身相護,帝感念大動,破鏡重圓;

朝曆二十三年春,靜妃産子,允帝心悅,立為儲君;姝貴妃之子,冊封親王;

朝曆二十四年夏,靜妃下毒謀害允帝,帝大怒,臨終前廢儲君,絞殺靜妃,改立姝貴妃之子接帝位;

朝曆二十四年秋,姝貴太妃攜良帝登大寶垂簾聽政;

同舟九年春,良帝聖旨親封太傅丁年為輔國公,食天子邑,封号,懷瑾。

“娘娘,你隻管高坐廟堂,一切前路由臣來為你蕩。”

“丁年,我要這天下,自然,也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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