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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虞歲,隻緣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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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承天命,撫臨天下,四海升平,賴社稷之靈,亦仗肱股之臣。今有平虜上将軍丁年,忠勇可嘉,謀略超群。自領軍以來,屢立奇功,于邊陲之地,大破敵寇,揚我國威,保境安民,實乃國之幹城。

原相有女,溫恭懋著,知書達理,名聞遐迩,遍傳都下。

朕念将軍為國立功,當有善配,原相之女德才出衆,正宜與将軍締結良緣。此乃天作之合,亦為朝野美談。

着二人擇良辰吉日,完婚成禮。望婚後夫妻和睦,琴瑟和鳴,為天下楷模。朕心甚慰,特頒此诏,以昭恩寵。 欽此”

宣旨太監那尖細的嗓音在丞相府正廳回蕩,原家衆人先是一愣,旋即面上挂出喜色,忙不疊地跪地謝恩。

原褚擺手示意管家遞上一袋金葉子,宣旨太監接過,掂了掂份量,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相爺折煞老奴了”,嘴上這麼說,手上一刻不停的往懷裡塞。

“賜婚來的好生突然,依你看,這陛下的聖心有何深意?”

宣旨太監滿臉堆笑,湊近原褚壓低聲音道:“相爺,陛下此番賜婚,明面上是恩賞丁将軍,可背後的意思,您心裡怕是也有數。他手握重兵,又剛立了大功,陛下這是想把您家與将軍府綁一塊兒,好叫他更盡心效力,也方便制衡呐。不過,這事兒嘛,也有緩。”

都是人精,有些話不用說的太透。

待宣旨太監一走,原家人聚在一處細究起丁年的現狀,這喜悅瞬間化作了滿臉嫌棄。

飛鳥終須林中落,大将難免陣前傷。

丁年早年也曾鮮花着錦過,跟随父兄縱橫沙場,憑借赫赫戰功獲封戰神,也曾單槍匹馬沖入敵陣,取敵将首級,威名遠揚,令敵軍聞風喪膽。

但後來,滿門忠烈唯餘丁年一人。

近年來,邊疆局勢漸趨平穩,朝堂之上,波谲雲詭,丁年不懂讨好權臣,被暗中排擠,手中權勢漸被架空,如今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将軍。

人被排外在邊境,勢力也被排外在邊境。

反觀原家,身為名門望族,在朝堂人脈廣泛,子弟非富即貴。

原家主母坐在雕花椅上,眉頭緊皺,滿臉不悅道:“我家女兒金尊玉貴,怎能下嫁這種家世單薄沒有前途的人?”一時間,原家大廳内衆人議論紛紛,都在苦思如何推脫這門親事。

就在原家亂作一團時,管家突然想到一個人,“相爺,您可還記得六小姐?”

原相共有四子一女,嫡女行五,這六小姐?

哦,是了,這六小姐的母親本是商女,士農工商,在等級森嚴的世道裡,地位卑微,即便嫁入原家,也從未得到正室尊重。

六小姐作為庶女,自幼便被原家丢到外祖家撫養,在原家人眼中,她就像不存在一樣。

如今,原家人卻心懷算計,想着或許能讓六小姐代替自家小姐,嫁給衆人眼中表面光鮮内裡落魄的丁年。

原褚捋了下胡須,沉吟片刻,“遣人去揚州,迎六小姐回府。”

邊境的營帳内,氣氛凝重壓抑。丁年緊盯着軍事推演盤,眉頭緊鎖,手中的令旗在沙盤上方懸而未落 。

這時,營帳門簾唰地被撩開,副将陳怿匆匆進來,快步走到丁年身側,先是深吸一口氣,低聲卻難掩急切的說道:“将軍,剛接到飛鴿傳書,朝廷賜婚的聖旨已經快馬加鞭在來的路上了,不日便到!您看?”

丁年皺了皺眉,“賜婚?荒唐!眼下戰事膠着,邊境未安,哪有心思顧及兒女私情……皇上此舉,究竟是何用意?有些難以參透。”

“不如請軍師過來商議對策?”

“夜深了,這種小事暫時不用去叨擾軍師,有什麼事等這場仗之後再從長計議吧。”

“将軍莫要犯難,不過是賜婚,屆時您大可以借軍情緊急,向朝廷遞折子請旨暫緩婚期。”

“說正題,明晚的奇襲準備的怎麼樣了?”

“一切準備妥當了,按照您的吩咐,挑的都是新面孔,有頭腦有沖勁,不過将軍,咱們内部,真的出叛徒了麼?我怕這些新人裡頭要是混進奸細,反倒壞事,得提前做些防範。”

丁年将手中的令旗插在沙盤上,“無妨,我心裡有數,既然啟用新人,自然考慮過這些風險,這段日子你冷眼瞧着,有沒有發現好苗子?”

“有個叫虞歲的還不錯,年紀輕輕的,膽識卻過人,面對突發狀況一點不慌,處理起事兒來沉穩又果斷,假以時日,必能獨當一面,說起來,他來了也沒多久,已經是個什長了。”

丁年挑了下眉,“嚯,倒是少見你誇人。”

陳怿笑的憨厚,“确實是這小子挺出彩的,是個好苗子,要不,我這就把他帶來讓您看看?不瞞您說,我瞧着,他都有幾分您年少時的樣子……他吧……”

丁年捏了捏眉心,這個副将吧,哪都好,就是嘴碎,話匣子要是打開,三天三夜都說不累……當下打斷他,“成,你把人領來吧,關于明晚的部署,正好交代他幾句。”

營帳内,牛油蠟燭發散着昏黃的光,丁年負手站在沙盤前,神情專注,帳簾一挑,陳怿帶着虞歲踏入帳中。

丁年側身望去,不動聲色的打量虞歲:折舊的行軍帽下幾縷烏發肆意垂落在透着幾分英氣的臉頰旁,白皙的皮膚被塞外的冷風刮得微微泛紅,恰似初綻的石榴花,添了幾分别樣的生動。

燭光搖曳不定,昏黃的光影在虞歲臉上跳躍,映照出她柔和又不失堅毅的輪廓,雌雄莫辨。

兩彎長眉仿若春日遠山,入鬓的弧度恰到好處;眉下雙眸潋滟,水波盈盈間,無畏與果敢盡顯,恰似寒夜中的熠熠星辰,奪目而攝人心魄。

一瞬間,在這被鐵血與肅殺浸透的軍營裡,虞歲的面容就像一朵綻放在荒蕪戰場的嬌花,既格格不入,又無比驚豔,輕而易舉地刻進丁年的心底,成了一道怎麼也抹不去的印記 。

沒來由的,腦海中就閃過了一句詩,不十分應景,但意境上卻有共同之處:浣花溪上見卿卿,臉波明,黛眉輕。綠雲高绾,金簇小蜻蜒 。

虞歲大步上前,利落地行了個軍禮,勁裝勾勒出她纖細卻不失力量感的身形,聲音清脆,帶着年輕人特有的朝氣,雖刻意粗啞,卻難掩悅耳:“什長虞歲,見過将軍!”

借着明明暗暗的燭火,虞歲擡眸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丁年,視線忍不住被牢牢攫住:他面容隽逸冷峻,仿若從水墨丹青中走來,長眉斜飛入鬓,恰似一抹遠山含黛,雙眸宛如幽潭,深邃而明亮,似乎藏着萬千星辰,薄唇微微勾起的弧度,帶着三分不羁、七分風流,有與生俱來的矜貴和氣度。

如雪中蒼松,風中勁竹。營壘見,寒星照甲胄,階前此位雄才,韻自優。劍眉凝浩氣,風采眼中留。

丁年神色平靜,沉聲道:“起來吧”,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興味 ,“陳副将說,你這什長當得很是出彩,面對突發狀況臨危不亂,不過,戰場上瞬息萬變,莫要滿足于此,如果你真是可塑之才,就證明給我看,以後有什麼想法,都盡管說來。”

虞歲站直身子,直視丁年,“承蒙将軍擡愛,末将日夜苦思,反複籌謀,倒也想出兩條克敵之策,望将軍不嫌淺陋。”

丁年微微颔首,“展開說說。”

虞歲上前一步指着沙盤說道:“将軍,敵軍主力踞守的關隘地勢險要,正面強攻損耗巨大且勝算渺茫。但我觀察到關隘後方有條隐秘山谷,平日少有人迹,我方可挑選精銳,趁夜從小路迂回”,她拿起一支令旗插在山谷位置,又拿起幾支代表兵力的旗子,“安排小股先鋒,僞裝成流民,攜帶煙火信号,在關隘正面制造騷亂,吸引敵軍主力。主力部隊則從山谷快速穿插,繞道關隘背後。一旦先鋒得手,放出信号,主力即刻突襲敵軍後方營帳。敵軍腹背受敵,必然陣腳大亂,我們便能一舉拿下關隘 。”

“說下去。”

虞歲一時猜不透他的意思,定了定,接着說:“敵軍有一隊主力依湖紮營,戒備森嚴,正面強攻難有勝算。但這湖泊連通一條隐蔽水道,我軍可尋數十水性精熟的勇士,乘特制的羊皮筏,于深夜沿水道潛入”,她又将幾枚棋子置于敵軍營地後方,加重語氣:“同時,派出一支疑兵,在營地正面擂鼓呐喊、舉火佯攻,吸引敵軍主力。待敵軍被吸引,潛入的勇士便可從後方突襲,點燃囤積糧草,斷其補給。糧草一亂,敵軍必然軍心不穩,此時我軍主力趁亂強攻,或可大破敵軍。”

丁年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如此,那明晚你便在湖邊等我信号,突襲敵方糧倉。”

虞歲有些驚訝于他如此輕易就采納了她的策略,但她并沒有多說什麼,“是,末将領命!”

“時候不早了,去休息吧,今天說的這些,不要外傳。”

“将軍放心,末将定會守口如瓶”,虞歲說完,轉身走出營帳。

陳怿很是疑惑的問:“将軍就這樣采用了他的謀劃?不用跟軍師重新商議麼?”

“不必,虞歲想的,恰好跟我們日前定好的不謀而合,倒是沒看出來,心思挺缜密的,用兵也老道。”

“這可神了,不過将軍,我說的沒錯吧?他确實是個好苗子。”

“嗯”,丁年應了一聲,又想起另一件事,喉嚨有些發緊,“他,倒生了一副好皮相……年紀不大,家裡人也舍得讓他來這苦寒之地被風沙磨砺?”

副将咧着嘴,臉上帶着幾分笑意,附和道:“誰說不是呢,将軍您是沒瞧見他剛進軍營那意氣風發的模樣,确實生的是少見的标緻,比女子都不遑多讓,好多将領看到他都忍不住春心萌動呢,哈哈。聽他自己講,家中長輩都是本分老實人,雖然心疼孩子吃苦,可也盼着他能在這裡闖出點名堂。這孩子也是個有擔當的,來軍隊裡掙個前程,好幫襯家裡。”

丁年若有所思,“有志氣,這軍營裡最不缺的就是苦,能主動來的,都有些能耐,往後多留意着,要是真有本事,可别埋沒了,給他多些機會曆練。”

“這小子确實是個好坯子,我已經和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兵打過招呼,讓他們多帶帶虞歲,有這幾位言傳身教,他進步肯定快!”

丁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你看着安排吧,不過,讓他離趙季平遠一點就行,非必要軍務不要有接觸。”

陳怿撓了撓頭,有些摸不着頭腦,“趙季平?他除了喜歡男人之外也沒别的……哦,您是擔心他們接觸過多之後對虞歲的考核有失公允吧?那不能,他不是那種人。”

丁年有些無語,“趙季平的能力和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好,将軍放心,那沒什麼事我就去巡營了。”

“天冷了,兄弟們的行軍帽怕是都折舊了,你拿了我的手信,明天去軍需處領些新的給帽子舊了的兄弟發下去”,丁年說着,遞給他一張信箋。

陳怿接過印信,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嘀咕,“上一批才發了沒多久,能有幾個折舊的……”

翌日,濃稠如墨的夜幕悄然降臨,好似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将天地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虞歲帶着小隊裡的幾名精銳,蹲在湖邊,湖面已經結了一層薄冰,在黯淡的月光下閃爍着冷冽的光。

岸邊枯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發出細微的簌簌聲,虞歲蜷縮在一處土坎後,呼出的熱氣瞬間化作淡淡白霧,轉瞬便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虞歲搓了搓有些凍僵的雙手,又哈了幾口熱氣,凝視着遠方,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鎖定在遠處敵軍營地的方向,那裡燈火閃爍,卻透着無盡的危險。

他在等,等撕開黑暗的信号,一旦信号出現,他便會帶領小隊迎着刺骨的寒風,去燒毀敵軍命脈般的糧倉,讓己方軍隊在戰場上掌握主動。

“歲哥,你冷不冷?把我的衣服給你?”,身後的小兵輕聲細語的問,臉頰爬上一抹可疑地紅暈,不知是凍的還是什麼。

“我說小九,你别總把咱歲哥當女人照顧成不?”,另一個小兵笑着打趣。

虞歲虎着臉低喝:“噓,都别犯渾啊,誤了事老子要你們好看!”,說完抽出腰間短刃抵在小九胳膊上,“我謝謝你,但你千萬别來這一套,凍出個風寒來影響小隊訓練,老實點!”

就在虞歲幾乎要被徹骨寒意凍透的時候,一陣尖銳的秃鹫聲驟然劃破夜空,極有規律和節奏,在寂靜的湖面上傳得極遠。

虞歲的心突突的跳起來,又有些難掩的興奮,他猛地站起身,“兄弟們,上!”,如離弦之箭般朝着敵軍營地奔去。

幾人貓着腰,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護,快速接近糧倉。

虞歲率先抵達,一揮手,隊員們迅速散開,兩人一組,配合默契。

一人手持火把,另一人則警惕地觀察着四周,防止敵軍巡邏隊發現。

虞歲将火把湊近糧倉的木門,狂放的火舌瞬間舔舐上去,幹燥的木闆滋滋作響,眨眼間便被點燃。

火勢迅速蔓延,很快便将整個糧倉包裹其中,滾滾濃煙沖天而起,在黑夜裡格外醒目。

“不好,糧倉起火了!”敵軍營地中傳來慌亂的呼喊聲。

巡邏的士兵們提着燈籠,朝着糧倉狂奔而來。虞歲見狀,大喊:“撤!”,隊員們迅速撤離,隐沒在黑暗之中。

身後,熊熊燃燒的糧倉仿若一頭憤怒的火獸,肆意噴吐着灼熱烈焰,将半邊夜幕染成了驚心動魄的紅。

沖天火光與滾滾濃煙交織翻湧,以一種極為震撼的姿态,昭顯着這場突襲大獲全勝 。

營地門口,虞歲語氣溫和的對身後的士兵安撫:“今晚辛苦了,你們回去休整,我去找陳副将複命。”

“好嘞歲哥!”,幾人七嘴八舌的答應着往回走。

不遠處,虞歲看到陳怿一臉嚴肅的整兵,剛剛突襲成功的喜悅蓦地被沖散,他加快腳步走了過去,“陳副将,這是怎麼了?”

“按我說的去做”,陳怿揮手遣散士兵,轉身對虞歲說:“将軍帶了一小隊人馬從山谷繞進敵方關隘,至今沒有消息。”

“什麼?那您隻派這麼點兵怕是不夠。”

陳怿不好細說個中緣由,“動靜太大也不行,眼下内憂外患的,将軍臨行前已經想到這種境況了,事先已經安排好了。”

虞歲想了一下覺得事有蹊跷,丁年不是不穩重的人,更不可能貪功冒進,既然軌迹是意料之外,那就是有人用了心的手筆……

不過,萬一有丁年沒預料到的境況呢?萬一有丁年推演失誤的細節呢?萬一有丁年駕馭不住的人心呢?

萬一,出現個萬一呢?

虞歲當下一臉鄭重的抱拳躬身行了個軍禮,“陳副将,末将請戰!”

“這……人員調度都排好了,你經驗不足,不适合。”

“末将自知資質尚淺,但是這附近的地形都爛熟于心,也許我能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丁将軍”,虞歲說着,擡頭打量一眼陳怿,見他神色似有松動,再接再厲的遊說,“若是末将不幸被俘,必不會貪生怕死,定會以血祭旗!這是末将的什長印信,您收好,待末将與丁将軍歸來之時再向您讨要!末将以項上人頭和手中印信立誓,必不辱命!請您準允!”

陳怿盯着虞歲手中的印信默了默,半晌,一把接過來,擡手重重拍了拍虞歲的肩膀,“好小子!果然沒有看錯你!不過情況特殊,你隻能單槍匹馬的去!還有,如果将軍在你之前回來,我會放一支竹煙花為号。事不宜遲,你且去吧!”

“是!”,虞歲恭敬的抱拳,翻身上馬,他要去接他們将軍回家!

戰馬一路疾馳,虞歲滿腦子都是初見丁年的樣子,那年他打馬遊街,香花落滿肩頭,灼灼光華,道盡風流。

此後經年,哪怕世人口誅筆伐,言盡丁年家道中落,如同喪家之犬,但他在虞歲心中,一直是少年英雄,足夠奉為圭臬。

虞歲沒有辦法形容在關隘夾道亂石之下找到滿身血污的丁年時的感覺,隻覺得頭皮有些發麻,眼睛有些發幹,心髒被擠壓的悶悶的,他利落的下馬,卻有些連滾帶爬似的跑到丁年面前……

“将軍!将軍!丁年!丁年!醒一醒!”,虞歲呼喚着他,手上不停,撥開壓在他身上的碎石。

尖銳的石頭劃破指尖,鮮血滲出,一片溫熱濕潤,虞歲卻渾然不覺,直到丁年輕咳一聲,虞歲才漸漸找回理智……

丁年眼前一片模糊,隻隐約可見一個朦胧的輪廓,恍若光影有了具象化……神智有一瞬間的清明,原來是,他啊,還好是,他啊,是,虞歲啊。

“将軍,若是聽到我說話,動一動手指回應我。”

丁年緩慢的,重重的動了下手指。

“好,保存體力吧,末将帶您回營!”

丁年聽聞,幹裂的唇邊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對虞歲的回應,那笑容稍縱即逝,被疲憊與傷痛迅速掩蓋。

見狀,虞歲眼眶一熱,強忍着情緒,雙手探到丁年身下,深吸一口氣,拼盡全力将他拖起。

一步一步,腳步踉跄,沉重而緩慢、卻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咬牙堅持着把丁年推上戰馬。

兩人同乘一騎,丁年輕輕靠在虞歲身後,無力地虛虛環抱住他的腰身,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暖意和萦繞在鼻端似有似無的清香氣息,安心的閉上眼睛。

虞歲輕夾馬腹,缰繩一緊,戰馬嘶鳴一聲,馱着二人朝着營地疾馳而去。

碎銀般的月光灑下清輝,将他們的影子拉長,馬蹄聲聲将二人的影子和心跳的節拍踏亂,揉雜進一處。

陳怿站在軍營門口翹首以盼的等着,在看到虞歲和丁年的身影出現時,三步并作兩步的上前接應……

“陳副将,幸不辱命!”,虞歲站定在陳怿面前,神色雖有些狼狽,卻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悅。

“快!把将軍擡回大帳!”,陳怿招呼着身後的親衛,轉身鄭重的将印信遞給虞歲,“收好!這是你的勳章!”

虞歲接過,妥善收好,想了想,有些擔憂的問:“将軍他?”

“洛先生會盡心醫治,将軍從不打無把握的仗,放心。”

“既然如此,末将便祝将軍早日康複!”

“這話啊,你等他醒了到他跟前親去說給他聽!”

虞歲猶豫了一下,“我……末将……可以麼?”

“哈哈,你小子,怎麼跟個大姑娘一樣?當然可以!好了,今日你怕是也筋疲力盡了,去歇息吧!”

念君憂君病痛難舒,整日守望牽挂悠長。

三日後,丁年靠在帳中軟塌上,聽着陳怿彙報這幾日對内奸的清肅和隊伍的修編整合,思緒不自覺的飄遠……

人啊,果然是閑下來了,就有時間捋順之前被忽視的心緒和情愫。

陳怿拿着軍報說的有些口幹舌燥,一擡眼就看到丁年兀自出神,以為他沒在聽,忍不住問:“将軍?您覺得呢?”

丁年的手指扣了扣靠背,“很有見地,就照此開展,有變數及時調整策略,執行時多留意細節,尤其是新兵的磨合。”

“将軍您,有心事?”

丁年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虞歲這幾日怎麼樣?”

“他啊,他能怎麼樣,挺好的,訓練很是刻苦,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樣的,勁頭十足,還帶動了身邊不少新兵。前兒個負重跑,他沖在最前頭,把那些個老兵都甩在了身後,大家都對他豎大拇指呢。”

丁年微微點頭,看似不經意地把玩着腰間的玉佩,可目光卻有些放空,像是在思索着什麼,頓了頓,又開口問道:“那他這幾日可有提起過什麼?或是……有沒有特别的舉動?”

陳怿見丁年這副一句話八百個小動作的模樣,心中已然猜出了幾分,卻故意賣着關子,撓了撓頭道:“特别的舉動?這倒沒太注意,就是訓練結束後,他常一個人坐在營地邊上,望着營帳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有一次我路過,聽他小聲嘀咕着什麼‘明天會好麼?’估計是還想着提升自己的本事呢。将軍,您怎麼突然這麼關心虞歲了?”

“他……有意中人麼?”

“诶喲我的将軍啊,您真是體恤下屬,關懷備至,但這是私事,沒打聽過,不過平時倒也沒見他跟誰走的太近。”

“那……有人中意他麼?”

“嗐,那可太多了,别的不說,就說他隊伍裡那幾個小子,我瞧着看他的眼神就不大對勁。”

“那……你呢?你對他……怎麼看?”

“什,什麼?将軍您莫不是忘了,我媳婦還眼巴巴的等我回家呢?!我能怎麼看虞歲,我用眼睛看呗。”

“哦,也是,我大概是病了,你請洛先生再給我切切脈。”

陳怿聽了這話,瞬間來勁了,抄了把小闆凳坐到丁年近前,“大哥,這裡沒外人,您給兄弟說說,您是怎麼個病法?”

丁年斜眼看了一下他求知欲旺盛的表情,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可能……大概……也許……”

“嗯?怎麼說?”

“就是……總忍不住想他……”

“誰?虞歲麼?嗐,我當是什麼呢,正常,您看哈,他生的耀眼,還足夠出色,又救了您,您有感而發惦記他,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麼?”

“是,擱誰誰都得惦記,對了,虞歲還說等您好了想來看看您。”

“看我?正好今日沒什麼大事,就今日吧。”

“那行,我這就去叫他。”

大帳内隻有丁年一個人的時候,他突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低頭仔細撫平衣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皺,目光在帳内遊移不定 ,偶爾望向帳口,眼中閃過期待與緊張交織的複雜情緒。

“你進去吧,我還得去操練一下底下的兵。”

“好,辛苦陳副将。”

聽到帳外虞歲的聲音,丁年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内心的波瀾,可心跳依舊不受控制地加快。

虞歲撩開帳簾走進,一步步走近,心下暗歎,原來真的有人,越靠近越忍不住悸動。

“末将虞歲,見過将軍。”

見過,我的将軍啊。

“不必如此多禮”,丁年虛虛擡手,虞歲就勢站到一旁。

帳内莫名安靜下來,兩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可這份靜谧裡,卻湧動着絲絲縷縷的溫情,絲毫沒有尴尬之感 ,好似一切盡在不言中。

良久,丁年率先開口打破沉默,“陳怿說,你想看我,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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