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流浪,就必須忍受暴力,讓生活磋磨,用命運折辱,若是再遇上幾個店老闆那樣的人,或許就徹底爛在了泥裡。
選擇買賣,一樣的腐爛,腐爛在金錢堆上玫瑰墳裡。
她不要,都不要,她拿起手機,慌亂地撥打媽媽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手機自動挂斷,楚憐生愣住。
她笑了下,眼裡的淚跟着往下冒,不信邪地撥打父親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對不起,您撥打的……”
楚憐生挂斷了電話。
淚突然就止住了。
原來真的抛下她了呀……也對,沒找她算賬都算好心腸。畢竟養大她花了那麼多錢,找她賠,她是賠不上的。
隻是好歹……十八年情分,真的就沒有一點不忍?父親和母親,真的就這樣不要她了。
大哥……大哥還是要她的。
隻是他要的不是妹妹。
蓦然,chat彈出一條消息,是盧荀。
盧荀:【憐生,我組建了一個小聚會,你來嗎?男生女生都有,地址是樹廬山莊。】
盧荀?楚憐生冷靜了會兒。
她不想坐以待斃,等着自己陷落。如今這局面,跟着大哥絕不是一個好選擇,接受趙東堂的金錢隻會更壞。
這個圈子裡,包養情婦的人不少,也有的日日換新娘。而那些被包養的,說來說去也不過是男人手裡的玩物,得到了金錢就得忍受放棄尊嚴。
她見過父親的情婦,柔柔的,軟軟的,像是一團白泥,任人揉搓把玩。姿态放得極低,身上衣衫顔色都素淨,卻極貼身,腰臀什麼的曲線洶湧而缱绻。一身軟媚的皮肉,賣出一個好價錢,若不是她不愛女人,也想親自玩弄一番。
不是出于愛意,隻是情婦低到了泥裡,讓人見了就想踩上去。父親就愛這個調調。
最開始那情婦還不是這樣子,她的腰能挺直,走路也不刻意擺弄姿态。隻是跟了父親,在他的各種規訓下,連皮肉帶靈魂一起被馴服了。
或許是遺傳,大哥如今也想把那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叫她服從,叫她低頭,叫她乖乖地躺在床上做一個柔媚美麗的玩物。
楚憐生握住手機,淚痕早已幹了。
她敲下字來:【來,就當為你踐行。】
盧荀:【!我很高興。下午三點,不見不散。】
楚憐生放下手機,熏着香氛慢慢沐浴了一番。
穿着浴衣走進衣帽間,她選了條素雅的白裙。頭發又長長了,黑如濃墨,吹幹後放下來流雲一般。
鏡中面容略有些憔悴,楚憐生想了想,沒有化妝。
楚憐生知道自己是好看的,打小塞滿書桌的情書,剛入校跑到教室外面看她的高年級同學,各種關于她的流言蜚語……隻是以往她不在意。
她是楚家的千金,生來就含着金湯匙,物質的足夠豐滿使得容貌不過錦上添花。
隻是現在她什麼都沒了,隻有模樣美得出色,錦上添花變作雪中送炭。
她知道自己玩不過那些年齡比她大的人。趙東堂和大哥早已經看慣了各種伎倆,想要她要得直白,甚至不肯多花些心思。他們習慣了得到,以往待她好,因為她和他們是同一階層的人,客氣克制都是維持和氣的假面。
現在待她這樣,不過是她跌落了,跌到了他們腳下。既然不再高貴,待她一如既往倒要惹人笑話。
珍惜一個假貨,像是在質疑他們的審美。把玩一個假貨,倒有個廢物利用的美名。
盧荀的家境在圈子裡普普通通,他年齡也不大,想必心裡的彎彎繞繞會少些。
收拾完畢,楚憐生望着鏡中的自己,落寞地笑了下。
暖光打在衛生間裡,像夏夜的湖在流動,而她是水上燈,在光影裡美得影影綽綽,不真切。
捉不住,得不到,忘不了,如墜迷離夢境,但願長醉不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