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讓本該乖乖在宅子裡等她的。
隻等一晚上,第二天小慈就會來了。不過是十幾個小時,不過是太陽落下又升起,過去也是那樣過去,可為何現在卻如此焦急。
他看着手機,期冀着小慈給她發來信息,說什麼都好,閑聊或是命令,他都會很高興很激動地聽。
昨天等了一整天,他什麼也做不了,沉浸在渴望與哀求之中,混沌地做了許多個夢。一下是小慈不要他了,一下是他光怪陸離地死,而小慈毫不在意。
她說他隻是食物,隻是一盤自動送上門的盤中餐。足夠低廉足夠下賤,她也就可有可無地接受。
他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他留了長發,留了很久很久,如果她喜歡其他模樣,他也可以成為其他模樣。
可是小慈隻是笑,笑得涼薄又戲谑。
她說他都要死了,就請利落地去死,不要說些車轱辘話,叫人聽了心煩。
霍讓在夢中死得好快,小慈話剛落他将像被言語壓扁一樣,成了張薄薄的紙片。
他渴求小慈把成了紙片的他撿起來,放入衣兜裡,如果能放到懷中,他将感激不盡。
可小慈隻是擡起腳,踩在他的屍體上快樂地離開。
“終于擺脫你了,麻煩的霍讓。”
她說他隻是個麻煩,霍讓在恐懼憂傷中驚醒,一看時間才淩晨三點,卻再也睡不着了。
他熬到了小慈說的“明天”,還有一天才是“後天”,他神思不屬犯了病。
警報聲響側宅院,管家在睡夢中趕緊爬起,将霍讓推到了治療儀裡。
他就那樣等待,從黑夜到白天到傍晚,卻還要熬過一個晚上小慈才會來。
她沒給他發信息,他思念她的時候,她說不定在别的男人那裡。
跟他們調情說愛,親吻擁抱。
霍讓一遍遍查看着手機,想打給小慈又怕她嫌棄。
說點什麼,說點小慈不會覺得他多嘴多舌的言語。
可是霍讓想不出,他滿腦子都是小慈,隻有小慈,他整個人成了附屬品。
或許這樣的卑微與死亡相比,死亡反而顯得高貴。
可是他舍不得,他吃了藥吃了飯,還有一晚上小慈就會來。
他還是等不及了,他要去找她。
穿着女人的裙子,畫着女人的妝,沒準小慈不會怪他。
霍讓選了嚴實的長裙,像一個修道女。可他那張妝點過的臉,無論如何都與信仰扯不上關系。
是一種亵渎,劃破他的長裙洩露他的聖潔,當他跌落的時候,才可視作一場盛大的典禮。
桑慈回到紅燈區,踩着光上樓。
5-3的門不似以往清淨,那裡靠着一個女人,高挑、美豔,紅色的口脂該被人吻淨。
桑慈認了出來,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去拉着霍讓進了門。
“你穿成這樣來紅燈區?”桑慈将霍讓抵在門上,“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我想你,”霍讓低眸看着桑慈,心中酸澀,“想你,我等不及了。”
桑慈鎖好門,扔了木倉,擡眸盯着他:“我說過,如非必要,不要來這裡找我。”
霍讓擡手摟住桑慈,他渴慕的心微顫,甚至有一種脆弱的落淚的沖動。
桑慈拉開了他,将霍讓推倒在床。
“你為什麼不能安靜,安靜些。”桑慈背對着他,有些煩悶,“沒了我,難道你活不下去?”
霍讓倒在床上,沒有爬起來。他漸漸蜷縮成一團,一言不發。
她讓他安靜,他總是聽話的。
即使有千言萬語想說出口,可她不想聽,他就不開口。
桑慈從抽屜裡取出刀,劃破手腕,将血滴入兩指大小的管狀玻璃瓶。
直到滴滿才舔了舔傷口,傷口很快便愈合。
她将玻璃瓶蓋好扔給霍讓,讓他實在難受的時候喝下。
“這隻是一種病,”她說,“你的思念你的愛,都是病症。藥已經給你,你走吧。”
霍讓攥着玻璃瓶,低聲說不是,聲音有些虛弱,卻滿懷偏執與固執。
他其實對小慈是有些猜想的,猜想從古老故事裡的吸血鬼,蔓延到實驗室裡出品的各類生物。
蟲族或潘多拉,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他隻是不去深究,他知道小慈肯定不喜歡他去猜測她的來曆。
但這不代表……小慈能把他的感情視作一種病。或許她有她的理由有她不為人知的魔力,可霍讓才是這份感情的當事人,他深刻體會到的一切,甜也好苦也罷,都在他身體裡不斷輪回,她怎麼能說那隻是一種病。
他的感情難道可以輕易否定?
在桑慈看來确實如此。霍讓也好,奧斯維恩也罷,隻是受到潘多拉體夜的影響。信息素或病毒?
被控制被感染的他們,傳遞出來的感情隻是受到影響的結果,并非他們本身真正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