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收集——博古架:锉刀,面罩,鋸子,湯鍋;已消失:帶有鬥笠圖案的木牌;使用中:底面柔軟的舊皮鞋,帶有提示的羊皮紙,抽屜鑰匙,殘破的冊子本*
*玩家I位置——被某種力量推開,摔倒在地闆上;失憶者——牆背後的未知空間,不再發出聲響*
是幽閉者。忽然在牆壁後出現了。
他問:“受傷了嗎?剛才太快,我沒有看清你的位置。”
聲音清澈飄渺得令人屏息。像是焦灼的烈焰中,一滴水落下來,刹那蒸發虛化,飄入萬物。
鸠奈斯男爵呆滞地站在原地。腦中一片迷蒙,許久才勉強能重新思考。
——他剛才說了什麼?“穿過牆壁很困難”?……
是他從牆對面出現,把我推開的嗎?
所以木片才沒有擊中,我得救了……——
鸠奈斯男爵喉嚨一哽。湧起一股戰栗的、想要流淚的感覺。
這大概是他能體會到的、最接近“信賴”的情緒。
——暗閣裡的人,果然會在最艱險的時候出現,給予玩家提示,或者把他們從危機中拯救出——
他又有希望了。
在這個恐怖的結界中,這個被白舞姬肆意玩弄的時空裡,原來也是有人在保護着他們的。
——真有這樣的好事嗎?……——
鸠奈斯男爵低下頭,動容之際,聲音有些嘶啞:
“我沒事,多虧你及時出手。”他說:
“……謝謝。雖然……這或許是你的職責吧。”
幽閉者靜默了幾秒,輕聲回答:
“我沒有什麼職責。
“沒受傷就行。”聲音有些淡漠。輕柔卻内斂,似乎除禮節性問候外,不想再有更多談話。
之前幽閉者給人的形象,就是這樣狡黠而含蓄清冷的。介于冰與水之間的遊離,不願與人有過多牽連。
他說道:“你繼續解開謎題吧。注意時間。”
下一秒像是轉身要離開。然而這時,鸠奈斯男爵叫住他:
“等等——
“這一次,稍微多停留一會兒吧。……”鸠奈斯男爵幾乎懇求道:
“其實,你不用隐瞞的……
“我知道,你是結界之中的npc吧。”
房屋一片靜默。
隔着牆壁,看不到幽閉者的神情。隻聽見他忽然低聲說:
“是嗎。”
語氣裡隐約有一絲驚訝。
鸠奈斯男爵心頭一顫,忍不住走上前,肯定地又說了一遍:
“我猜測,是的。
“你是舞姬結界之中,唯一體恤玩家、庇佑他們不受傷害的強大存在。
“或許,也是我們對抗villain白舞姬,唯一的後盾了。”
他不習慣這樣真摯地袒露心聲。喘了口氣,笑着說道:
“而且,你能夠穿越房屋的牆壁吧。是你自己說的,普通玩家怎麼會有這樣的能力。
“你也看見失憶的那小子了吧?他怎麼樣,突然不說話真令人惱火。”
幽閉者輕輕吸了口氣,回憶起自己的失言:
“啊,是我說的。也沒辦法隐瞞下去了……”
他耐心地停留在原地,默許了“多停留片刻”的請求:
“我的确可以穿越房間的隔閡。但也有限制,不能随心所欲。至于你的同伴……
“他還好。隻能說這麼多了。”
鸠奈斯男爵笑了笑:
“還好啊。那個惱人的家夥,真是讓人牽腸挂肚。
“知道這些就夠了。看來,你也在結界中身不由己嗎?
“那麼在離開前,至少把你的東西拿回去吧。”
鸠奈斯男爵舉起手中的玻璃罐。黑色罐壁上,瑩亮的玻璃交錯着幾道裂痕:
“抱歉,好像摔碎了。”
罐子裡,白花也像是移動過,不知是否在跌落時出現了變形。
——看上去,仿佛比之前綻放得更加絢爛——
鸠奈斯男爵說:“隻不過,要拜托你再次越過牆壁來取了。”
幽閉者頓了頓,回答:“好。
“謝謝你幫我照顧他。也該到時間了。”
提及玻璃罐,他的聲音稍稍起伏,像清冽的雪湖在風吹中湧動起來。果然是他珍視的東西。鸠奈斯男爵忍不住推測:心有挂念,牆對面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
他說穿越牆壁很費力氣,是要施展什麼法術、讓牆面如紅海之水那般分離嗎[1]。
說起來,男爵在密室中似乎從不會困倦或者饑餓。似乎進入結界,人會處在一種白夜般不眠不休的狀态吧。
然而,男爵的思緒突然被打斷了。
牆面上,有什麼東西鼓起來,仿佛受到撞擊的隔膜,整個牆壁都柔軟地開始抖動。
顫抖越發劇烈,刹那間,牆面像漣漪一樣向外蕩開。一圈圈美麗的波紋,卻讓人從心底感到一陣惡寒。因為那波浪的弧度,如此柔美,如此綿軟,仿佛比水流更甚,像是血肉的震顫或者内髒的搏動與痙攣。
随後,綿延的波浪突然刺穿,一隻手從中伸了出來。
那是一隻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讓人絕不會和“生命”聯系在一起的冰冷手臂。
不知為何,看上去那樣熟悉。
仿佛密室也想阻止它的侵入,流體狀的牆壁拉扯出無數絲線,緊緊勾連纏繞在手臂上。像是柔美的緞帶,又像傳說中、東方帝王賜人自缢的白绫,層層疊疊,連綴成一片華麗的瀑布。
勒緊的萬千絲帶中,手臂破穿而來,輕飄飄的,卻力挽狂瀾。
之後探出肩膀。頭顱,還有臉頰。一小叢銀色流瀉的長發從肩頭輕輕垂落。
全都是極緻淺淡的白,霜一般純淨,讓人的視線仿佛浸沒在雪山或者浩瀚的月色裡。
鸠奈斯男爵整個人僵直在地上。不隻因為視覺的震撼,在他的腦海裡,有什麼可怕的畫面慢慢回放,随之帶來劇烈的驚恐,讓男爵的身體瞬時陷入冰寒。
這個人,他見過的。
不久前,當他在上一間密室裡奔逃,就是這個蒼白的人,像丢開一片紙頁般輕易地将男爵抛開。
不,不隻如此。
當男爵還在現實裡的時候,當他被治安官扣留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這個雪色的人影,撩起衣袖,手指在空中繞過一個腕花。